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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艰难的2008年（第4页）

事态仍然没能朝好的方向发展。2008年12月19日，比利时内阁集体辞职，成为首个受金融海啸拖累下台的政府。

2009年2月，富通召开股东大会。大会在一个简易的大棚里举行，现场十分嘈杂。作为台下的两个亚洲面孔，平安的代表在众多欧洲股东包围中十分显眼。由于富通的股权非常分散，小股东们非常清楚作为大股东的平安手中的投票权将直接影响最后的结果。陆续有小股东走过来和平安的代表交流，希望能联合平安一起反对富通分拆重组议案。

股东大会从早上八九点，一直开到晚上11点，中午没有休息。由于平安投下的否决票，议案没有通过。

富通集团是一个虚拟组织架构，集团设立比利时、荷兰双总部，因此股东大会在两地都要召开，不过董事仍是同一批人。虽然分拆重组方案在比利时被否决，但是荷兰股东大会仍要召开。

于是，平安的代表在比利时的会议结束之后，连夜赶往荷兰，参加在荷兰召开的股东大会。等赶到荷兰时，已是凌晨时分，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平安代表多么希望这是一种吉兆，但天不遂人愿，尽管平安对此后的三次富通救助方案均投出反对票，分拆方案最终还是通过了。

经过连夜的高级别谈判，比利时政府2009年3月7日发表声明说，法国巴黎银行仍将收购富通银行75%的股权。此外，富通银行将在法国巴黎银行融资担保下，出价13.75亿欧元从富通集团手中买入富通比利时保险公司25%的股份。

平安为自己的利益做了最大努力。市值的巨大下跌幅度，让平安不得不面对减值计提。

由于外部形势持续恶化，平安开始反思自己的总体战略。在与富通协商后，此前平安拟以21.5亿欧元的对价投资富通投资管理公司50%股权的交易的先决条件无法完全满足，因此交易终止。

站在岸上的人永远学不会游泳

2008年，是给平安带来重大考验的一年。

经营环境复杂多变，全球股市大幅调整，平安遭遇了严重挫折，幸好保险、银行、证券、信托等各项主营业务保持了健康稳定发展，使平安扛住了打击。

2009年4月8日，平安发布了2008年年报，投资回报及投资业务净利润均有大幅下降。因对富通股票投资计提减值准备人民币227.90亿元，平安在2008年合并净利润后只有4.77亿元。马明哲放弃了个人2008年的薪酬。

马明哲在年报中指出：“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促使人们对如何平衡收益和风险进行思考，平安也已做了深刻反思和认真总结。我们将继续深化对全球金融市场风险的认识，完善和加强风险控制措施，力争实现长期稳定的投资收益。”

在年报业绩说明会上，马明哲说，站在岸上的人永远学不会游泳，这次金融危机，呛水的都是会游泳的机构，因为这不是一个小小的海浪，而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海啸，“呛水不怕，关键是呛水之后，我们能否提高游泳技术，掌握搏击风浪的能力”。

尽管投资业务出现了大幅下降，但很多专业分析人士注意到，平安的业务基础稳固，主营业务不但没有下滑，反而还出现了稳定增长：集团偿付能力在300%以上，平安寿险的偿付能力在180%以上，平安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在10%以上。

“当年的富通事件，给平安带来了比较大的压力。但外界也注意到，在我们做了全额计提之后，全集团仍然是盈利的，这给外界一个很强的信号，证明我们是顶得住压力的。”现任平安集团董秘盛瑞生在接受采访时说，正是坚持做长期期缴产品的务实战略，使得平安人寿有能力释放出比较厚实的利润。

“富通事件”的亏损反映到寿险子公司报表后，外界有很多负面报道。在平安内部，也有很多分公司要求总公司将2009年业绩计划下调10个百分点，它们的理由是“队伍没信心”。但平安寿险公司评估了各种可能性之后，决定仍按照原定计划执行，最后做出来的全年业绩远超原计划。

我们曾问过马明哲，他个人如何看待2008年这一年？

他说：“2008年发生这么多事情，还是因为我们自身的经验不够。平安就像一座冰山，过去10%是浮在水面上，90%是沉在水下，突然间有力量把这座冰山托起来了，很多人就愣了，这个公司怎么这么大了？！其实，平安原来就有这么大，只不过它没完全被人注意到，藏在了下面。现在上市了，再加上收购了外国企业，就进入了大家的视线。开始的时候，肯定很多人会有不同的评价，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但只要我们经受住考验，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只要你走的是正道，一切合法合规，经得起检验，就要坚定地走下去。”

当时和马明哲熟悉的一些人劝他，何必想着再去做那么大呢？他说：“平安不是某个人的，平安必须先做强然后做大，金融只有做大了才有规模效应。有时平安走得太成功，发展得太顺利，反而让我忧虑。困难和磨炼来得越早越好，队伍越早得到锻炼，积累的经验越丰富，竞争力就越强。在充满压力和挑战的环境中生存发展，我觉得更加踏实。”

2009年、2010年，平安两次邀请汇丰集团、麦肯锡、摩根、高盛、中金等国内外知名机构，就综合金融风险管理召开专题研讨会；同时结合自身实践，全面检视过往的金融风险管理实践，寻找风险隐患，强化自身的风险管控意识和手段。

平安最后形成的报告指出：

这一次全球金融危机的直接诱因是美国的次贷危机，其实质是非传统金融（金融衍生品、次按、高杠杆化、监管不力或监管缺位）出了问题，波及传统金融业务，最终对全球实体经济形成剧烈冲击。这一过程是西方货币政策过度宽松、流动性过剩、房地产泡沫严重、金融创新过度发展、全球金融一体化等宏观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全球经济和金融一体化程度的持续加深，以及在该背景下的金融创新快速发展，不仅使本国各类金融工具、金融产品和金融市场高度关联，而且让世界各国金融市场之间、金融业与国家政策和经济之间的联系也日趋紧密，形成环环相扣的格局，金融风险的跨界、跨境传染异常迅速，不可避免地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旦某个环节有问题，风险就会从一个市场到更多市场、从一国到各国、从虚拟经济到实体经济、从经济到政治快速传递，任何国家、市场、企业均无法“独善其身”。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正是现代金融系统性风险的一次全面爆发。

与此同时，金融系统具有天然的顺周期性，银行信贷、证券市场、国际资本流动的发展，往往与经济周期保持高度同步，相互产生正向作用。比如，在经济上升周期，经济繁荣刺激信贷扩张，为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造成资产价格泡沫和经济过热，加大了经济的波动性，这反过来又给金融市场埋下严重的风险隐患；当经济进入下行周期，信贷剧烈回落将加速实体经济的衰退。逆周期调控是做好现代金融风险管理的关键。2008年的这次全球金融危机正是在逆周期监管缺位和市场“羊群效应”的推动下，顺周期性被无限放大的结果。

结合金融危机的教训，平安也在思考自身未来的命运。

作为中国金融业综合经营三家试点之一，平安涵盖了保险、银行、证券等金融领域，涉及业务风险、操作风险、投资信用风险、交易对手信用风险、市场价格风险、资产负债匹配风险、利率风险、资本市场风险、保险风险等诸多风险种类。

风暴之后，平安建立了更全面的风险管理体系。

相较于单业经营的金融机构，综合金融面临的风险点更多、更复杂，对风险管理技术和系统的要求更高、更全面。但事后也证明，那些业务和利润结构比较合理、地区分布均衡的大型综合金融集团，抗风险能力明显比较强，也率先走出危机，恢复了正常。

马明哲相信所有学费都不会白交，相信平安的自我反省和审视能力，相信一个有弹性、有韧性的平安能走得更远。只要不自乱阵脚，一定能激发出更多力量，创出更多价值。

2008年之后，一个属于平安的“新黄金时代”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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