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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艰难的2008年（第3页）

平安得到了富通董事会的一个非执行董事席位。根据惯例，在比利时监管部门无异议审批的前提下，将在2008年4月的富通股东大会上申请股东批准。

从富通以往的表现看，平安似乎做了一笔好买卖。虽然在入股后，富通股价乏力不振、第三季度报表也令人失望，但在当时，双方更多的还是沉浸在对长远利益的憧憬中。

马明哲认为，平安可以学习富通集团在交叉销售、风险管理以及产品设计创新等方面的经验，令此次交易取得极具价值的协同效应。“交叉销售”是平安努力打造综合性金融集团过程中的具体操作战略之一，也是富通的强项，富通集团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银行客户也是保险客户。

对富通而言，平安的投资相当于一场“及时雨”，使它得以进入以中国为代表的高增长新兴市场。时任富通集团董事长莫里斯·利本斯（MauriceLippens）认为，这笔交易将提升富通集团在中国的知名度。

富通频频主动伸过橄榄枝，其董事长亲自带队到平安上海总部交流沟通。

急于寻找流动性的富通和渴望投资海外的平安一拍即合。富通在上海考察了一周后，双方基本确定了合作意向和方式。客人离开前，平安还在东方君悦酒店举办了小型酒会。酒会气氛非常热烈，大家频频举杯，畅想未来——平安入股后，可以与富通进行人才、技术和管理模式等多方面交流，既可以培养人才，也可以汲取富通的先进经验。

从2007年9月开始买入到2008年4月初富通股价出现大幅下跌，这半年是平安与富通的蜜月期。2008年2月，入股半年后，平安获得了预想中的投资回报——富通股东大会确定分红率约为6%。这一回报水平远超当时A股和H股市场上绝大多数的上市公司。当时A股整体分红率甚至不及一年期银行储蓄利率。6%的分红率完全可以覆盖平安此前卖出去的一部分利息为5%的高利率保单。

与此同时，富通也派遣管理、技术和产品人员来到中国，与平安的银行及保险管理团队、业务骨干进行了比较深入的交流互动。

这次交易是中国保险公司首次投资全球性金融机构。按照中国的外汇管理制度，企业对外投资额度受多个部门的政策限制，尤其是涉及数百亿元人民币的大额投资，使用的又是保险资金，若没有相关部门的支持，这一投资是不可能完成的。具体来说，平安投资所需外汇额度为新批的“专项投资额度”。在完成对富通收购报告的评估后，平安迅速向中国保监会和国家外汇管理总局申请了投资额度。

交易给双方都带来了对长远利益的憧憬。对平安而言，显见的好处就是资产全球配置的优化和投资收益的提高。

峭壁边缘

美国资本市场的“心脏”华尔街。街口伫立着一头硕大的铜牛，铜牛正对着全球五大投行之一的贝尔斯登总部大楼。贝尔斯登是在金融海啸中率先倒下的一家重要金融机构。

贝尔斯登成立于1923年，已有85年历史，经历过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和多次经济起落，一直屹立不倒。

当富通与平安筹划更大的合作时，全球金融海啸的巨大冲击已经来临。2008年3月16日，美国联邦储备局紧急出手，同意“包底”300亿美元贷款支持摩根大通，后者随即宣布将以总值约2亿美元收购濒临破产的贝尔斯登。这一价格是贝尔斯登1985年上市时股价的三分之一，和其2007年高峰期的每股159美元的价格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平安收购富通取得了阶段性成果，面对富通1.1倍的PB（市净率）和14.1倍的PE（市盈率），众多分析机构认为平安做了一笔划算的买卖，但在双方签订意向备忘录后，金融危机的山雨越来越大，波及范围越来越广，全球各家金融机构的现金流均出现紧张局面，部分出现挤兑。富通也不例外。

在风暴中，平安迎来了成立20周年的纪念日。为表达对5·12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原定于5月27日举行的庆典活动取消，并以特殊晨会的形式，以最简单的方式，一起感念20年的风雨艰辛。

马明哲说，20年前，平安在蛇口一家小小的办公室开业，当时只是一家小型的、单一的财产险公司，业务从零开始。在一个大多数国人还不知“保险”为何物的时代，平安的员工每天骑着自行车走街串户、顶风冒雨，甚至“以步代车”，为一单单业务、一家家客户踏穿了鞋底，磨破了嘴皮。20年后，平安从一家仅有13名员工的公司，发展到拥有37万员工和业务队伍，跨越保险、银行、资产管理、年金、证券的全国三大综合金融集团之一。对他个人而言，走过公司创始、发展的全过程，参与推动并亲眼见证平安这样一家民族金融企业在中国改革征途上，披荆斩棘、坚韧不拔地崛起，是他此生最大的荣幸和满足。

2008年9月中旬，平安集团告别了深圳罗湖的八卦岭总部，搬到位于福田CBD（中央商务区）中心城区的星河发展中心大厦。

每天法兰克福市场收市以后，源源不断的媒体报道和公开信息就通过平安在欧洲的办事处传递过来。深陷泥淖的富通，在雷曼兄弟倒下之后更加岌岌可危。

富通横跨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三国。三国对于救助富通已经达成共识，但究竟如何救助却没有定论。由于富通体量庞大，凭借一国之力无法承担，经过多轮次协调和谈判，三国政府发布了拟将富通国有化的方案，即将富通在各国的分支机构收归国有。这意味着投资者将陷入既无法回本，也无法拥有资产的两难境地。

在事先没有征求富通股东意见的情况下，三国政府宣布将注入112亿欧元，持有富通集团下属富通银行在三地的49%的股权，将富通银行在三国的机构收归国有；下一步会把富通在三国的其他业务部分也国有化，并和法国巴黎银行进行股权置换。

这一行动虽然为富通注入了流动性，但并没有考虑对原股东的补偿及后续安排，相当于低价“稀释”富通股份。

消息传回隔着6个时区的中国。正逢国庆节假期，多位平安集团执委会委员接到通知，立刻回深圳参加紧急会议。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到新总部，由于采用了严格的门禁系统，不少初来乍到的高管还吃了闭门羹。

会议赶在中午前开始。马明哲宣布议题是讨论“如何应对富通被国有化事件”。会议一共开了3个多小时。当晚，平安起草发布了一条新闻稿，表示：“公司对富通的投资总额仅占公司总资产的3%左右。截至2008年6月30日的公司已审计资产负债表已经反映了公司对富通投资的累计市值变动损失105亿元。公司将根据未来国际资本市场和富通集团股价波幅与走势等情况，严格按照相关会计政策，审慎决策是否在2008年第三季度财务报告中对富通集团股票投资进行计提减值准备的会计处理，把已经在公司净资产中符合减值标准的那部分市值变动损失在损益表中反映。”

2008年的秋天，是平安历史上最难过的秋天。没有丰收的喜悦，只有艰难度日的焦灼。因对富通的投资失利，平安也陷入舆论旋涡，有人还将这笔投资与年初的1600亿元再融资联系起来。

平安坚决反对分拆富通的方案，因为这将使平安在富通的占股比例大大缩水，相当于这些股份直接被“剥夺”。但富通董事会决定接受三国政府的国有化重组方案，通过了分拆的相关决议。

国庆黄金周长假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马明哲以内部邮件的形式，发了致全体员工的一封信。信中对平安面临的情况向员工做出说明，也指出平安的经营状况并不会受到很大冲击，给全体员工吃了一颗“定心丸”。

今年以来，美国次按注释标题次按即次贷。——编者注危机愈演愈烈，在很短的时间内，演变成为一场百年不遇的全球性金融风暴。特别是进入9月以来，美国的金融危机进一步加剧，并蔓延到整个欧洲大陆；欧洲各国大批金融机构受到严重冲击，平安投资的富通集团也未能幸免，其股价深度调整、大幅下跌。

根据审慎的会计原则，公司决定在第三季度财务报告中计提投资损失，可能会对公司全年利润产生较大影响。但从总体看，这一事件对公司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今年，是一次性的，总体风险也是可控的。因为：

第一，公司基础稳固，各项业务保持正常发展。本次受金融风暴间接冲击的仅是公司的海外投资业务，平安其他各项业务均在国内，国内各项主营业务发展不受任何影响。当前，公司的基础是稳固的，财务是稳健的，战略是清晰的，集团和各子公司的主业健康，且保持稳定、健康发展。未来，我们仍将按照既定的战略规划，坚定推进公司各项业务稳健发展。

第二，所有客户的权益得到充分保障。产险、寿险、银行、证券、信托、年金、资产管理等各项业务的客户，无论是在平安购买产品或服务，还是与平安有任何合作业务，所有保单权益（现金价值）无论是传统、分红、万能还是投连，都不受本次富通投资损失的影响，所有客户的权益都得到充分保障。

第三，公司偿付能力充足，集团有充足的资本。当前，集团和各子公司资本充足，偿付能力仍将保持在300%以上；集团有充足的资本，将根据业务发展和整体战略的需要，随时向各子公司进行增资，支持各项业务未来的快速发展。近期已经启动向寿险注资200亿元的增资计划。

第四，这次事件对公司利润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今年，是一次性的。平安对富通的总投资成本占公司总资产的3%左右，计提损失对平安整体的影响有限。计提后，公司的财务仍然非常稳健、实力雄厚。相信在保持各项业务正常发展的基础上，预计明年公司的经营利润就会回到正常的水平。

马明哲最后写到，回顾对富通的投资，虽然公司花费数月时间做了深入研究和审慎评估，决策程序是合规的、严谨的、理性的，但是此次遇上百年不遇的全球金融风暴，却是始料未及的，这说明平安对全球金融市场风险的认识还不够，还需要进一步深化。下一步，公司将认真汲取这次富通投资受金融风暴影响的教训，更加谨慎地对待海外投资。中国是平安业务发展的主市场，平安将在谨慎开展全球资产配置的基础上，更加集中精力、重点发展国内的金融业务，把握中国未来金融业发展的机会，将中国业务做强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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