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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毅微微一愣,顿时凝神看向开口的老者,脸上渐渐露出了些许不愉之色,皱着眉正欲斥时,孟嫣却突然凑了过来,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止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话。
“夫君,这位老先生……自称是蒙先生的师父,不过还未经验证。”孟嫣轻轻踮起脚,凑到杨毅耳边说道。
杨毅十分明显地愣了愣神,下意识地看向老人,片刻后,便是震惊满面:“老先生……敢问老先生,可是顾氏讳思诚先生?”
虽然未经验证,但是杨毅只一打量,便知道了真假,蒙伯如有这么个“师父”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不但知道这回事,还能找到这个地方,就连年纪和瞎眼等样貌特征也跟蒙伯如描述的大致相当,自然不可能有假
瞎眼老头摆了摆手,淡淡笑道:“俗世之名便不要再提了,我不过是个看相的老朽而已。”
杨毅却是颇有些兴奋地说道:“老先生说得哪里话,蒙师曾言,先生之贤,更胜他十倍,今日得见尊颜,乃杨某之幸也!”
“老朽问大王不愿出山,主天下之事,便是老朽当真贤如大王所言,又与大王有何益处?”瞎眼老头儿笑吟吟地反问道。
杨毅突然之间,只被问得愣怔当场,片刻之后方才有些尴尬地说道:“如先生之大贤,凡人一见,自然是平生幸事,若能与先生坐而论道,更是大有裨益,如何能言无用?”
瞎眼老头却摇了摇头说道:“大王所修乃治天下之道,老朽所学却是观人气之道,道不相融,无有裨益也。”
杨毅见老者不停地提起“治天下”什么的,总觉得有些难受,于是只好强笑着答道:“老先生说笑了,吾不过是区区一村野匹夫,有何德何能,可治天下?也请老先生切勿再以王称我,杨某不敢受之!”
“如今吴国已败,吴王已失,不以王为称倒也有几分道理。”不似蒙伯如一般坚持称呼他为“大王”,老者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赞同了杨毅的说法。
杨毅早就没有再以王自居了,可是此刻听了老者的话,却不知为何,反倒心中涌起了几分不太高兴的情绪,不过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笑着说道:“老先生所言是也……杨某……。”
“然则,君王之所以为君王,不在于君王之名,而在其心,在其德也!”杨毅还没说完,老者却紧接着开口,打断了杨毅想说接下来的话。
“伯如等称君为‘大王’,乃因大王之信,天下人愿称君为‘大王’,乃因大王之德,君风在望,人皇之气聚于大王之身,故有以称君为王也。”老者继续说道,“大王之复出,乃顺天时,应人望也,然君久待于此地,是欲失信于臣,而失德于民耶?”
听了这话,杨毅眼神渐渐锐利起来,盯着瞎眼老者淡淡地问道:“老先生来此,莫非也是欲劝我复出,参与这俗世之间的权力之争?这可不像先生这般闲云野鹤之人应有的态度,倘若老先生真为天下百姓,为何不出仕以安民,却隐居在此,不问世事?”
顾思诚轻笑一声说道:“若无贤君,则无贤臣也,若非有大王在,倘如算学院、墨学院一干人可有出头之日?天下贤而避居于外者,无过于此也,而今天下之人,能用贤者,无过于大王,是以人皇之气聚于大王之身,若大王复出,天下贤者亦纷纭而至,为大王所用也。”
“老先生只是空言,不足使人信也。”杨毅也跟着轻笑一声,有些嘲讽般说道。
然而顾思诚却不慌不忙,当即却反问杨毅道:“大王言老朽之贤,不也为大王所用了,如何却是空言?”
这话一出口,杨毅顿时愣怔当场,顾思诚却丝毫不给杨毅反应,又继续说道:“如伯如、吕舍等人,本皆不欲出仕,皆因大王故,而为官一方,为大王所用,若置于他人之下,彼等又隐于乡野,此非明证乎?大王细思之,所谓人皇之气,莫不如是也。”
似是被老者说服了,杨毅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头沉思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抬起头来,但还是苦笑着说道:“虽如老先生所言,然毅败于人手,致使无辜之人为毅而死,无数人因毅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又有何面目复见百姓,何面目与人争天下?”
老者却是淡淡答道:“大王之败,天时未至也,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独留下一线生机,故大王可隐遁至此,以待天时也,如今天时已至,自是大王复出之时,为大王而死之人,因以大王为贤君也,大王若以彼之死反颓丧其志,是有负亡者也,且夫大王不出,又该如何弥补因大王而流离失所之人?”
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漫长的呆滞与纠结,杨毅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自己的两位妻子,只见两位妻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信任与鼓励,顿时动容不已,当即转过身,朝着老者便拜了下去:“老先生一席话,令毅如拨云见日,请受毅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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