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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怔了怔,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现今的世人在婚嫁上头有几样习俗,讲究女有&ldo;五不取&rdo;:逆家子不取,乱家子不取,世有刑人不取,世有恶疾不取,丧妇长子不取。其中最后一项,意思就是没了母亲的长女不能娶,因为这样的女儿极有可能失了教养。其实她本身也是丧妇长子,所幸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祖母,充当教养之人,因此在婚事上不至于被人挑剔太过。而十六妹文悦,甫出生便失了生母,父亲又早逝,上头只有几位兄长在,若是留在家中,别说教养,连照顾的人都未必齐全呢!十五婶将她托给自家祖母,想必是打算借祖母的名头,免得将来说亲受阻。这一番爱女之心,也难为十五婶了。
文怡看向卢老夫人,有些伤感地道:&ldo;十五婶……是个好母亲……&rdo;
卢老夫人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忽而记起了自己的儿媳,还有那无缘的孙子,心下不由得一痛。
文怡见祖母脸色忽然一白,还以为她身子有哪里不适,忙问:&ldo;您不要紧吧?昨儿一夜您一定是累着了,还是快回房歇息吧!&rdo;
卢老夫人慢慢缓了过来,摇了摇头:&ldo;祖母没事。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办呢!平阴那边没信儿传来么?都有几日功夫了,还没找到萧老大夫?!&rdo;
赵嬷嬷不解:&ldo;老夫人还要找萧老大夫来么?可十五太太不是已经……&rdo;
文怡倒是理解了祖母的意思:&ldo;十六妹才八个月就出生了,先前十五婶身子又不好,只怕有什么不足之处。萧老大夫治这些比较有经验,请他来看看,大家也好安心。&rdo;
赵嬷嬷笑了:&ldo;原来如此!老夫人果然想得周到!不过您不必担心,方才我瞧了十六小姐,虽有些瘦小,但哭声可响亮呢!想必健康得很!等萧老大夫来看过,就更妥当了!老夫人这般周到,看谁能挑一点儿错!咱们六房一向是仁德厚道的人家,可不是那些黑心东西能比的!&rdo;
文怡低头暗笑,卢老夫人无奈地望了赵嬷嬷一眼:&ldo;好了,这些话你私下说说倒罢了,如今咱们屋里还有九房跟过来的人呢,别叫人听了笑话!&rdo;
&ldo;怕什么?只怕她们心里骂得比我们还狠呢!&rdo;赵嬷嬷示以为然,但还是往暖阁里瞧了瞧,然后道,&ldo;我到后头瞧瞧几个哥儿去,十七少爷身子从小就弱,眼下兵荒马乱的,可别累着他!&rdo;说罢给卢老夫人和文怡行了一礼,便抬脚走了。
文怡无奈地笑了笑,小声对卢老夫人道:&ldo;嬷嬷是心里高兴,只是面上不好露出来。&rdo;
卢老夫人点点头,伸出手:&ldo;扶我回房,我有话跟你说。&rdo;
文怡见她神色萧穆,不敢轻忽,忙照着做了,等她们进了耳房,石楠便带了小丫头们出去,然后自己守在门口,听候吩咐。
卢老夫人在孙女的搀扶下上了床,靠在大引枕上,吁了口气,方才压低了声音道:&ldo;这过继的事……我先前也恍恍惚惚有过念头,终究还是打消了。没想到今早你十五婶提起,我听着觉得倒不算坏,便应了下来,只是这么一来,咱们六房就有了子嗣,将来……这份身家就得落到小十七头上了,你……心里可有怨言?&rdo;
文怡没想到祖母会这么说,忙道:&ldo;怎么会呢?祖母日后有人孝敬照顾,孙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有怨言?!更何况,只要康哥儿日后能孝顺祖母,为祖母养老送终,便是全家的产业都交给他,又有何妨?!&rdo;
&ldo;好……好……&rdo;卢老夫人似乎挺高兴,轻轻拍着文怡的手,&ldo;你是个行事豁达的好孩子,不看重钱财,一心念着亲情,这样很好。你放心,祖母心里有数,该你的,不会少了你一分。至于康哥儿……咱们家有了嗣子,族产便理当发还了,这份产业便给了他吧,横竖都是顾氏子孙。咱们待他好,他的两个哥哥都是知好歹的,自当待咱们好。往后,你出了嫁,也有娘家人为你撑腰!&rdo;
文怡一愣,鼻子便开始发酸。过继嗣子这件事,她想的是祖母日后能有人照顾了,祖母想的却是她日后有娘家人撑腰,祖孙俩想的竟然都是对方!
她低下头,暗暗掉了几滴小,不着痕迹地抬袖擦了,方才仰起头来道:&ldo;祖母想得周到。这一回……也算是一举三得,过继了康哥儿,咱们六房有了香火,祖母有人奉养,孙女儿也有兄弟撑腰了,这都多亏了十五婶,她的后事,咱们就多尽份心,往后六哥与十一弟,咱们也可多加看顾。&rdo;
卢老夫人眉眼弯了弯,柔声道:&ldo;当初你父亲去时,也曾有人提起过继之事,可我却没应。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rdo;
文怡想了想,有些犹豫:&ldo;是担心嗣子对孙女儿不好?&rdo;
卢老夫人笑了笑:&ldo;当时那境况,若是我答应了,嗣子必是族中商议出几个人选,再推到我面前来,让我挑的,但不论是选哪个,也难保他没有父母兄弟,或是亲叔亲婶。只要有父母亲人,这嗣子终究会生了外心。我何苦替别人养孩子,再叫他得了我家的产业去?!况且……族中旧例,若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出嫁时都会由族中安排一份嫁妆,除了其祖母、生母的陪嫁外,另有约五百两银子,也有奁田,足可让此女嫁人后不愁温饱,但若是家有兄弟……嫁妆的份额便是兄弟决定的了!我宁可舍了那份族产,也不希望自己的骨肉受一点委屈!&rdo;
文怡瞬间红了眼眶:&ldo;都是因为孙女儿的缘故,叫祖母吃了这许多年的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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