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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李步祥觉着获得了胜利，倒不好意思再别扭了，笑道：&ldo;我的事，怎好要你老兄跑路哩？&rdo;周荣生连说是没关系，安顿着他在屋里坐下，立刻出去了，出门之后，却又回头向屋子里探望着，笑道：&ldo;老兄，你可要等着我呀！&rdo;李步祥答应了，他方才放心而去。

约莫是十五分钟，周荣生满脸是笑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捏了个小纸卷，他先把纸卷透开，里面是两支纸烟，笑道：&ldo;老兄，我请客，我在纸烟摊上，特意给你买了二支骆驼牌来。这是盟军带来的玩意，我还没有尝过呢。&rdo;他说着请客，真是请客，这两支烟全数交给了客人，自己没有取用。接着在怀里掏出个手巾包，像是捆着一条咸面包似的。

将手巾包打开，里面果然是两大捆大额钞票，有二十元的关金，五百元的钞票，最小额的也是十元关金。一卷一卷地用麻绕绑好。这日子，大后方的关金，还没有离开红运。李步祥正惊讶着，他十几分钟，就怎么弄来许多钞票。可是那钞票捆中间还有个变成黄酱色的皮夹子呢。皮夹子的按钮，大概是不灵，将一根细带子，把那皮夹子捆了。他解开皮夹子上的带子，透开皮夹，见里面是字据钞票发票什么都有。他在字据里面，寻出个白纸扁包儿，再透开，里面是中央银行三张本票。他将那本票展给李步祥看是两万元的两张，十万元的一张，笑道：&ldo;你看，这不和你所要换的款子，相差得有限吗？&rdo;

李步祥道：&ldo;这带来的钱，可就多了。&rdo;周荣生拱拱手道：&ldo;你明天不反正是排班吗？我就依你的劝，也来个二十两。一时还凑不到许多钱，明天早上，我到银行里去，把钱给你，也免得你晚上负责保管的责任。&rdo;

李步祥也只有微笑。周荣生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因道：&ldo;老兄，你觉得我这钱怎么一下子就拿来了，不是借来的吗？我就不妨明告诉你，钱是哪里弄来的。这里的凯旋舞场经理，和我有点来往，我是在他那里拿的。我在舞场里面，还碰到了袁三。下次见着了她，你问问她看，是不是见着了我？&rdo;李步祥听他这话，倒不觉灵机一动，笑道：&ldo;我只要你肯帮我忙就很感谢，我何必问你这钱是哪里来的呢？&rdo;说着，他打开皮包，取出了带着的现款，和周老板交换钞票。

周老板却是细心，将二十万元小额钞票，一张张地点数，每点一万，放作一叠。直到排好了二十叠，又把叠数，重新点验过一番。这足足消磨了三十分钟，李步祥只有坐在旁边床铺上瞪了眼望着；等他点验完了，这才笑问道：&ldo;周老板，没有什么错误吗？&rdo;周荣生笑道：&ldo;你李老板的款子，还会有什么短少吗？&rdo;李步祥道：&ldo;那么，我现在要告辞了。&rdo;周荣生倒觉得他这样追着一问，好像有点毛病，于是又把这左手捏的二十叠票子，用右手论叠的掐着数了一遍，笑道：&ldo;没有错。&rdo;

第八回半夜奔波（4）

李步祥笑着走出袜子店，在大街上摇着头，自言自语地道：&ldo;这家伙真小气，怎么也发了这样大的财？&rdo;说完这句话，遥远地听到有人咳嗽一声，正是周荣生的声音，他赶快地就走。

由这里直穿过一条街，就是凯旋舞厅。这是重庆市上，唯一的有夜市所在。红绿的电灯泡，嵌在花漆的门框上，排成个彩圈。远在街上，就听到一阵西洋音乐声音传了出来。这种地方，他战前就没有去过，不知道进门有什么规矩没有，这么一犹豫，他不免放缓了脚步，恰好有三个外国兵，笑嘻嘻地走进去。他想，这地方有了外国人，更是有许多规矩，自己穿这么一身破旧的中山服，是不是可以走进去呢？越考虑，胆子可就越小了，慢慢地走到那大门边，却又缩脚走了回来。他自己心里转着念头道：&ldo;找袁三，也不过是碰碰机会的事。她未必在这里面。就是找着了她在跳舞场上，也不是谈生意经的所在，算了，回去吧。&rdo;他自己感到这个想头是对的，就打算向回家的路上走，忽然有人在身后叫道：&ldo;那不是李老板？&rdo;他回转一头来一看，正是袁三小姐。便点着头道：&ldo;好极了。在这里遇到了三小姐。&rdo;

她站在电灯照耀的舞场门口，向他招了两招手，笑道：&ldo;过来。老范有什么话托你转告我吗？&rdo;李步祥就近两步笑道：&ldo;我有点事和三小姐商量商量。特意来找你来了。&rdo;袁三摇摇头道：&ldo;那不对吧？我走出门来的时候看到你是向那边走的。&rdo;李步祥笑道：&ldo;谁说不是？我没有进过舞场，走到门口没有敢进去。&rdo;袁三笑道：&ldo;你这块废料。说吧，有什么事找我？&rdo;

李步祥回头看看，身后并没有人，笑道：&ldo;实不相瞒，这两天我犯了一点财迷。听说下个月一号，黄金就要涨价了。我们得抢着买，我想明天到银行里去排班，要买点黄金储蓄。不过直到今天下午，我还只凑到了十来万元，想买十两，还差点款子。三小姐，你能不能帮我一点忙，借几万元给我。我多则半个月，少则一礼拜……&rdo;

袁三不等他说完，拦着道：&ldo;什么多则少则，我向人家借钱，向来就没有打算还，要不然，你袁三小姐，没有田地房产，又没有字号买卖，这日子怎么过？人家借我的钱我也不打算叫人家还。你说，你打算借多少？&rdo;说着，她将薄呢大衣的领子，向上提了一提，人就在街上走着。她穿的是跳舞的高跟皮鞋，路面是不大平的，她走得身子前仰后合，李步祥看着，这简直就是跳舞。加之夜静了，空气沉寂着，她身上那化妆品的香气，一阵阵的向人鼻子里送着。他不敢随着袁小姐太近了，在五六尺以外跟着。袁三站住了，回转身来问道：&ldo;怎么回事，你怕我吃了你吗？走得这样远，你说什么，我简直没有听到。&rdo;

李步祥只好走近了两步，笑道：&ldo;我没有开口呢。袁小姐说是我借钱不打算还，那让我说什么是好呢？&rdo;袁三道：&ldo;这是我的话，你不要管，你说，你打算和我要多少钱。反正这样深夜让你来找我借钱，不能要你白跑。&rdo;李步祥道：&ldo;那么，三小姐借我五万元吧。&rdo;她摇摇头：&ldo;不行，那太多了。送你两万。我有个条件，今晚这街上找不到车子，不知什么事，车子都躲起来了。你送我回家，行不行？&rdo;说着，把夹在肋下的皮包抽出，打开来，随手抽了两叠钞票交给他。李步祥的目的虽不止这些，但有了两万元，又可多买一两金子，她说了不用还，白捡的东西，倒不必拘谨。于是道了声谢，将款子接过。

袁三道：&ldo;你随着我走吧，没有关系。我在跳舞厅里搂着男人跳舞，也算不了什么。你跟着后面，你会怕有人说你闲话。就有这个闲话，人家说是有一天晚上，李步祥跟着袁三由跳舞厅里出来，在马路上同走。你想，这就是个谣言，你也艳福不浅。你不觉着人家说袁三和你有关系你感到有面子吗？&rdo;李步祥哈了一声，接着说了三个字：&ldo;我的天。&rdo;袁三也就嗤嗤地笑了，向他招招手道：&ldo;废料，来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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