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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第十二章  众生相

这里最不可解的,要算是王美今了。丁大胡子,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见了上司,可以卑躬屈节,见了女人,可以开玩笑。在丁古云自己,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人注意他的行动;而且他还自己解释着,艺人们十个有九个半是浪漫的,自己决没有浪漫到他们那种程度。纵然有,也不过是把这半个未曾浪漫的,益发浪漫起来,这也丝毫不足惊奇,所以他也比较的减少一些庄重性,就当了大家向蓝田玉笑道:&ldo;恭喜你,给你一点好的消息,刚才老莫对我说,可以让你照领一份生活费。&rdo;蓝田玉笑道:&ldo;那谢谢丁先生和王先生替我说项。&rdo;说着,特别的向王美今笑着点了一个头。王美今笑道:&ldo;这与我无干,都是丁先生的面子,因为老莫认为你是他的学生。&rdo;蓝田玉笑道:&ldo;我就高攀不上,不能算是王先生的学生吗?在学问一方面说,王先生你不当我的老师,哪个当我的老师?除非是这个日子,青年多半没有办法,当了老师是要代想办法,所以怕当我们的老师。其实我们也不能把认老师和想办法混做一谈。&rdo;王美今抱了拳头连拱了几下,笑道:&ldo;言重,言重。&rdo;夏小姐笑道:&ldo;既然王先生认为你的话不对,明天你就写个门生帖子送了过去吧。&rdo;王美今笑道:&ldo;夏小姐出的好主意,我们还来这一套呢。&rdo;蓝田玉笑道:&ldo;那自然是笑话,口里叫着王老师也就行了。行不行呢?王老师!&rdo;她说着,将灵活的眼珠转了向王美今望着。王美今哈哈的笑着,连说:&ldo;不敢当,不敢当。&rdo;田艺夫将手指点了他道:&ldo;老王就是这样不脱俗,你就答应一声又有何妨?&rdo;王美今笑道:&ldo;我倒并不是客气,我把什么东西教人家呢?平白的要当人家的老师。&rdo;蓝田玉道:&ldo;我愿跟王老师学画。&rdo;夏小姐笑道:&ldo;没得说了,没得说了。王先生今天收了一个好门生,今天晚上要请客。&rdo;蓝田玉道:&ldo;有话不能老在公路上谈,我们到寄宿舍里去商量吧。&rdo;这样一说,大家哈哈的笑着,一阵风似的拥回了寄宿舍。陈东圃正在门口盼望,看到大家来了,迎上前一步。蓝田玉先笑道:&ldo;陈先生,忙呵!两天没见。&rdo;陈东圃点了头笑道:&ldo;老是闲着,没事。&rdo;蓝田玉又迎上前一步,那脂粉香已与陈先生接触了,笑道:&ldo;若陈先生老是闲着的话,那就好了。古乐器里面,琴呀,瑟呀,那音调半天响一下子,叮一声,当一声,我有点不懂,倒是陈先生弹的筝,比琵琶好听,在清风明月之下,呵!最好是秋夜,听着筝声,就有一句诗赞美了它,我可说不上来。&rdo;陈东圃笑道:&ldo;你大概说的是《哀雁十三行》吧?&rdo;蓝小姐道:&ldo;陈先生什么时候让我们听听这雁声呢?&rdo;说时,仰天和夏水也出来了。仰天笑道:&ldo;还是蓝小姐这话痛快,老莫今天到这里来,正话只谈了十分之三四。考古倒谈了十分之六七。他是藉此要卖弄他有学问。可是他就没想到纵然一肚子古典,与政治有什么关系呢?与抗战更有什么关系呢?中国人一国人若都先考古,然后再作事,中国也就亡了。&rdo;蓝田玉当大家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忘了她舞台上的技巧,说着话带走着路,便走到了仰天夏水两人站着的中间站定,笑道:&ldo;何必大家罚站?大家这样高兴,我们倒好到屋子里去开个座谈会。丁先生有好茶叶,泡壶好茶大家喝。&rdo;夏水道:&ldo;丁先生的好茶叶,这必须蓝小姐烧水,这茶才喝得有个意思。&rdo;陈东圃摇摇头笑道:&ldo;我们这厨房大煤灶,要蓝小姐下厨房去转那煤灶,殊失雅道。我们还要叨扰蓝小姐,应当到蓝小姐家里去拜访。&rdo;蓝小姐笑道:&ldo;只可惜我那屋子太小,不然马上就请去坐了。&rdo;田艺夫笑道:&ldo;我想来个折衷办法,由蓝小姐在家里烧了开水,提到这里来泡茶。于是地方既宽大,茶也有得喝。&rdo;蓝田玉笑着点头道:&ldo;好的好的,请各位在招待室里等着我,我这就回去烧水了。&rdo;说着,她扭身就走了。这里一些先生们,站在门口谈了一阵子,也并没有把刚才的玩笑放在心里头,闲闲的也就散了。夏小姐现在是丝毫无所顾忌,就到田艺夫屋子里去,其余的人各归自己屋子,丁古云虽然也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可是十分高兴之下,按捺不住那番兴奋的情绪,觉得出屋子去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他觉得蓝小姐在寄宿舍里,已杀开一条血路,可以自由来往了,以后是无须受着什么限制。蓝小姐真是有办法,全寄宿舍的人,她都可以用各个击破的法子,把人家说得心悦诚服。可是问题也就在这里,这全寄宿舍的人,就算自己的胡子长得最长,让别人对她太心悦诚服了,那是……这意思不曾想得完,忽听得门外有人笑道:&ldo;怎么回事?接待室里一个人都不曾到。&rdo;看说着话,蓝田玉左手提了一只竹篮,右手提了一把新铜壶,笑了进来。丁古云立刻伸手将那把壶接过来,笑道:&ldo;沉甸甸的,你倒是真提着一壶开水来。&rdo;蓝田玉把那篮子放下,眼珠向他一转,笑道:&ldo;丁先生,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话,向人失过信哩?&rdo;丁古云笑道:&ldo;这是你太忠厚了,他们随便说的一句话,你就认为是真事。&rdo;说着把篮子上面盖着的一块白布给掀开了,里面放着四个大碟子,盛着花生仁糖果之类,丁古云笑道:&ldo;连下茶的干果碟子也预备了,这实在是出于诚意,请你用我的茶壶泡茶。书架顶上的那个盒子,就是好茶叶。让我分路去请客。&rdo;说着情不自禁地一摸胡子,笑嘻嘻地走了。在寄宿舍里的朋友们,听到蓝小姐真个请客,无有不来的,一致随了丁古云的招呼,到招待室里来。那长方桌上除了两壶茶之外,还有四个碟子。正好全体招待,招待莫先生的茶杯,还不曾收去,就将那杯子分斟了热茶,放在桌沿上。夏小姐自也在座,她笑道:&ldo;这样恭恭敬敬开个茶会,总也应当有所谓,平白地大家来聚会一下,什么意思呢?&rdo;蓝田玉正好斟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就悄悄地向她转着眼珠,飘了一眼。她也向蓝小姐微微撩着一下眼皮,似乎已懂得了她的意思。蓝小姐才向大家看了一眼笑道:&ldo;其实,我没什么意思,不过夏小姐这样说了,我就算是新到此地,招待各位,以表示敬意吧。&rdo;大家听了,同声的哈哈一笑。蓝田玉笑道:&ldo;不过我有一句话,是要表明一下的,就是这一杯清茶,还不能算是我的东。茶叶是丁先生的,而丁先生的茶叶,又是夏小姐送的。我不过只提了一壶水来而已。&rdo;陈东圃笑道:&ldo;那么着,蓝小姐简直未曾作东,水还是寄宿舍里水夫挑的呢。&rdo;夏水笑道:&ldo;我不那样想,凡是经过蓝小姐手的,都为蓝小姐所有。拿出来,就是蓝小姐的礼品。&rdo;蓝田玉笑道:&ldo;这样说,那就好了。各位喝过茶之后,我把这里的桌椅板凳,茶壶茶杯,一齐全拿了去,因为这全是经过我的手的呀。&rdo;夏小姐笑道:&ldo;果然如此,我倒后悔。夏先生那撮卓别林的小胡子,刚才曾向老田借剪刀,让我剪着修理了一下。假使这个修理的人换着是蓝小姐。好了,那依着她的话,这一撮小胡子,也归蓝小姐所有。&rdo;这句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蓝小姐正捧了一杯茶要喝,立刻放下茶杯,伏在桌上,笑得全身颤动。夏水红着脸也笑了。他将一个食指,在鼻子下磨擦了小胡子道:&ldo;我这个小胡子,用不了多少时候,就可以养起来,送人也没关系。&rdo;说着,将手指放在下巴上一摸,因道:&ldo;若是一大把胡子,这个礼我就送不起了。&rdo;丁古云笑道:&ldo;岂有此理!&rdo;他不说这四个字倒也罢了。他说了这四个字,大家看到他长袍马褂面前垂了一部长黑胡子。面前花枝招展的站了这位蓝小姐说话,与事实配合起来,教人自感到有一种喜剧的成分含在里面。于是大家接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蓝小姐知道这一笑,丁古云有些难堪,便笑着一扭身子跑到屋外去。然后回转头来笑道:&ldo;我实在不能笑了,肚子都笑疼了,在外面躲避一下子吧。&rdo;大家笑声小了一些。蓝小姐复又折回屋子来,将手抬着,指了墙上那块横披道:&ldo;大家看见么。&lso;齐庄中正&rso;。&rdo;蓝小姐把这个&ldo;齐&rdo;字念成了吃斋的&ldo;斋&rdo;。仰天道:&ldo;什么?这个字念斋吗?&rdo;丁古云道:&ldo;对的,这个字读&lso;斋&rso;。古人斋戒的斋,都用齐字。&lso;齐庄中正&rso;是一句《四书》。&rdo;仰天笑道:&ldo;哈!蓝小姐学问真不错。&rdo;蓝田玉笑道:&ldo;我念过什么四书五书?在北平的时候,人家屏风上,常有写着这四字的。以往我也是念成齐整的齐,后来人家点破我了,我才明白这四个字,无非教人私生活要严肃一点的意思。&rdo;夏水笑道:&ldo;糟糕!自从这墙上有了这幅横披,我一直念着齐整的齐。仰天笑道:&ldo;就念齐整的齐,也没关系。反正你写剧本,不会写上&lso;齐庄中正&rso;这么一句话。&rdo;在这一阵谈话之后,算是移转了视线,把刚才的笑话引开。蓝小姐就也很圆满的招待完毕了这个茶会。因话引话,引到陈东圃的筝上,大家就顺了蓝小姐的要求,请他弹筝。陈东圃在这两个月来,都没有兴趣去玩乐器,这时一阵高兴,就拿了筝来,放在长方桌上弹着。在座的人,都含笑静听,奏完一曲之后,就报以热烈的掌声。但蓝田玉冷眼看着这群人当中,有一位穿西服的朋友,常发着勉强的谈笑,她晓得这位是学西乐的刘仰西。他除了会打钢琴之外,提琴很有名。这玩意在青年当中,常受到欢迎,今天算是在艺人圈子里这样出风头,他自然是极不高兴。蓝田玉看在眼里,当时且不作声,等陈东圃又弹完了一曲,便笑道:&ldo;对于西乐,我也是很爱的,尤其是小提琴,那声音拉起来是多么婉转悠扬呀。&rdo;笑说时,两手环抱在胸前,仰了面孔,微闭着眼睛,似乎这空中就送来一阵提琴之声一般,丁古云见她这样赞美着,便笑道:&ldo;你面前就坐着一位提琴名手刘仰西先生,难道你还不知道?&rdo;蓝田玉回转身来,向他道:&ldo;刘先生是提琴名手,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刘先生,你的提琴,一定也带在身边,可以让我们听听你的雅奏吗?&rdo;她说着话,走近了一步,那眼珠在长睫里转动着,望了刘仰西。他本以蓝小姐一个劲儿的捧陈东圃,心原有一种说不出的酸味,现在蓝小姐站到面前,她那一张俊俏的脸,一双灵活的眼珠,尤其是身上那一种若有若无的胭脂花粉香,足以征服一切。他简直没有那份勇气,敢说不奏提琴。向大家看了一看,然后笑道:&ldo;还要我凑一份热闹。&rdo;丁古云看着蓝小姐很高兴这件事,便笑道:&ldo;一年三百六十日,我们难得有此一日,何妨大家乐上一乐?&rdo;刘仰西道:&ldo;我就献丑一番,不过蓝小姐不能尽听人家的,应当也表现一点才对。&rdo;这句话说得大家高兴,接着劈劈拍拍一阵鼓掌,共同赞成此事。蓝田玉笑道:&ldo;各位先生看得起我,教我逗个趣儿,我没有不来的,只是我懂得什么呢?我算略略懂得一点话剧,难道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演一幕话剧吗?&rdo;陈东圃笑道:&ldo;那么,请蓝小姐唱个英文歌吧。&rdo;蓝田玉笑道:&ldo;中国歌都唱不好,还唱英文歌呢?&rdo;王美今笑道:&ldo;这样说,蓝小姐的中国歌,一定是唱得很好的了,那就唱中国歌吧。&rdo;蓝田玉笑道:&ldo;夏小姐的京戏唱得好。各位要听中国歌唱,不如请夏小姐唱。&rdo;夏小姐笑道:&ldo;我的《三堂会审》,还是你教的呢。&rdo;于是大家一阵哈哈大笑,同声道:&ldo;两位都唱,两位都唱。&rdo;蓝田玉道:&ldo;没有胡琴我怎么唱呢?&rdo;刘仰西笑道:&ldo;那太好办。我的梵呵零可以拉西皮二簧,而且我学过《玉堂春》这出戏,我还是专门的学过呢。&rdo;于是大家喊着好,鼓起掌来。仰天先生把导演的气力都拿出来了,顿着脚只管叫妙极了,妙极了。在这种热烈情况之下,刘仰西自十分高兴的,取了小提琴,站在屋子当中,先奏了一段小曲。这时,大家的兴致,都放在两位女士的《玉堂春》上面,尤其是蓝小姐这一角,为大家所急欲恭听。于是照例鼓了一阵掌,并没有催刘仰西再来一个。刘仰西经蓝小姐几分钟的感召,也十分兴奋,所以他自己也不希望单独再露一手,因向蓝田玉点了头笑道:&ldo;蓝小姐我们这就开始。&rdo;蓝田玉倒并不推诿,笑道:&ldo;用提琴配唱,我可是个尝试。假如唱得一塌糊涂,把刘先生的音乐衬托坏了,可不能怪我。&rdo;刘仰西笑道:&ldo;也许是蓝小姐掉转来说,怕是我的琴,配不上你的唱吧。&rdo;说着,将手里拿的提琴,横顶在肩上,把弓在弦上拖拉了两下,笑道:&ldo;调门就是这样高。这可不像胡琴,特别高不了。&rdo;蓝田玉道:&ldo;我的调门,根本就不高。平常就是唱六字调。&rdo;陈东圃笑道:&ldo;你看,这两句话,就是内家不能说。&rdo;王美今摇摇手道:&ldo;不要闹,不要闹,等蓝小姐唱。&rdo;于是大家笑嘻嘻地望了蓝小姐。蓝田玉不慌不忙的,脸上带了微笑站将起来。刘仰西肩上架着琴,右手拉了弓子,在琴面上虚比了一比,点着头向她说了一句英文,那意思是预备好了?蓝田玉笑着点点头。刘仰西拉了一个小小的西皮过门。因道:&ldo;就从慢板这里唱起了。&rdo;蓝田玉站了起来,两手垂在胸前,又反挽了过来,脸上带了一点笑容,又笑了一点头。刘仰西再将提琴拉着,她就应声唱了起来。她始终是面带了微笑,面对了在座的人,很大方地坐下去。唱到了那&ldo;十六岁开怀王公子&rdo;那一句,她脸上更随着起了一阵红晕,那两个小酒窝儿深深的漩着,头略低了一低,身子也略微偏了一偏,而眼角又很快的向丁古云扫了一下。他心中随着一动,若不是紧靠了椅子背坐着,几乎晕倒下去了。自然,在座的人,也都陶醉在这唱声里,没有一点声息来打搅。直等她把这一段唱完了,大家才哄然一声的鼓了掌。仰天拍了手道:&ldo;这是一个奇迹!这是一个奇迹!提琴可以配合皮簧,而且是这样好。&rdo;蓝田玉向大家点着头,连说见笑见笑。陈东圃站起来,斟了一杯茶,双手递给蓝田玉笑道:&ldo;润一润嗓子。&rdo;仰天回头向夏水道:&ldo;我们说编的那剧本,那主角有了一人了。&rdo;夏水笑道:&ldo;蓝小姐实在是个全材。&rdo;王美今端了一把椅子,放到蓝田玉身边,笑道:&ldo;坐着喝吧。&rdo;蓝田玉向着大家连声道着谢。她早间化妆时用的胭脂粉,本来有些脱落了,露出原来的白脸。现在唱过一段戏,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更觉得有一种天然生就的妩媚。大家都不免对她脸上多看了两眼,蓝田玉似乎也觉得大家都注意她,透着有点不好意思,脸腮上越发加增了一些红晕,将眼皮垂下了,带上一点微笑,站在桌子角边,顺手掐了朵瓶口上的花,送到鼻子尖上嗅了两嗅。刘仰西笑道:&ldo;继续继续!&rdo;说着又把提琴扯了起来。蓝田玉道:&ldo;难道始终让我一个人唱?&rdo;王美今笑道:&ldo;你看我们大家都在这里聚精会神等候着你的雅奏,你仅仅唱两句就了事,那也未免使大家太失望了。&rdo;丁古云也笑道:&ldo;再唱两段罢,你看大家的期望是这样的深。&rdo;蓝田玉向他笑了一笑,轻轻的说了一句道:&ldo;丁先生也让我唱。&rdo;她这句话说得极其低微,很少人能听到。但她说的时候,向丁古云使了一个眼色,丁古云纵然不听到她说什么,也知道她的用意所在,笑着连连的点头。蓝田玉侧过脸子去,便又随着提琴唱了几段,在大家鼓掌声中,将夏小姐拉着站到刘仰西的身边,一定要她接唱。夏小姐虽是大家次要欢迎的一个主角色,可是这些艺人,自解得女人的心理,不肯特别将蓝小姐鼓励过甚,因之也就一律敦促了夏小姐唱。她唱之后,照例鼓掌,照例有几次欢迎再唱。这一番热闹到暮色朦胧,大家方才尽兴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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