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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回到办公室,科长看见她,惊讶极了。
“领导改主意了?”
宁安笑道:“暂时改主意了,以后可能还会再改吧。”
“嘿!这都不是朝令夕改了,他这是朝令朝改啊。老张怎么变成这个德行了,以前他是离谱,现在他是离大谱。”
宁安笑得直跺脚。
宣传科长是个直肠子妙人,心里有什么嘴上说什么。用她自己的话说,“我其实是不想说的,我心里明白有些话不能说,但是我的嘴不太听使唤。”
这位科长姓姚,以前在报社工作,曾经报道过多次国庆活动,还近距离见过领袖。有一回,市里领导来机床厂考察,张书记吹牛,跟领导说:“我们小姚还曾经被领袖接见过。”
姚科长当时立马就纠正他:“不是接见过,只是我在参加活动的时候比较近距离的看见过领导。”
给张书记闹个大红脸。
市领导面上端着礼貌的微笑,心里都笑的不成样了。
事后,张书记跟姚科长说:“你这人咋这样呢?你就不会打个哈哈过去就完了吗?非得现场指出我说的不对。”
姚科长说:“你说的本来就不对啊。我是见过领袖,但领袖根本没看见我啊,人家知道我是谁啊!这跟接见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要是咱们领导信了,以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人家会以为我是个骗子,一定是我骗了你,你又骗了他。”
张书记无奈道:“你想太多了,他只会听过就忘,谁会揪着这点小事不放,还去核实啊?”
姚科长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又跟别人说,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领袖耳朵里去了,领袖他老人家直接把我揭穿,那我还活不活了?”
张书记被她的脑回路打击的不轻。
后来,再有领导来考察,张书记就不敢再说姚科长的任何事了。
姚科长很喜欢宁安,觉得这姑娘踏实、内秀、不浮躁,就想尽心尽力的培养她,不惜拿自己的种种经历做反面教材来教导宁安职场规则,让她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比如,当众给领导纠错这种事就不能干,当众指责领导不对这种话也不能说。
虽然姚科长尽心尽力想把宁安培养成一个懂人情知世故的人,但是她更喜欢宁安知世故而不世故,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俩人是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
脑袋凑一堆,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老张的坏话,又看了两篇群众来稿,厂报内容还挺丰富的,不光有宁安深入一线采访,还有少量工人投稿。
厂报对工人投稿的要求不高,只要其中不包含原则错误,就都给发了。毕竟工人们大多没有受过正统教育,扫盲班结业的居多,不能对他们提不切实际的要求。
他们能鼓起勇气把生活中的一些经历和心得写出来,就已经非常难得。而且,虽然辞藻不够华丽,但胜在感情真挚,读起来依然很有意思。
但是,今天这篇,和以往的投稿完全背道而驰。语言的华丽程度前所未有,内容的离谱程度更是空前绝后。
【夕阳映着朝霞,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伟大的首都紧挨着京城……】
这不是工人们投稿常见的纪实作品,而是一篇散文诗。
宁安笑的肚子都疼了。
这家伙是把自己知道的词汇全堆一块了吧!为了堆砌词汇,他甚至罔顾事实!
这要是给他发出去,以后就是妥妥的黑历史。
姚科长看了以后说:“把事实错误改了,就给他发了吧。咱们工人投稿不多,尽量都发了,鼓励鼓励他们。”
宁安点点头,提笔把“夕阳”改成了“朝阳”,又把“紧挨着”给删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宁安和姚科长到食堂打饭,遇见了张书记。
姚科长张嘴就说:“张书记,您这命令变得够快的呀,一大早还说让我们小赵好好去做记录,一会工夫又让人回来了,来回折腾,浪费我们小赵的宝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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