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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第四十一章（2）

同一顶帽子，把我们拉齐了，在这里生活很自由，没有带问号的眼睛和侧耳听的耳朵，没有官衔，也不时兴称同志……几年来我擦楼梯，擦走廊，打扫厕所，哪里最脏，有泥污，就特意把它拂拭得最干净，最亮堂，咱们这队伍，是遭人另眼看待的；应该成为最文明、最整齐、素质最高，贡献最大的劳动大军。废铁也要炼成钢嘛！

公木就是这样处处维护着做人的尊严，即使在劳动中收拾萝卜青菜，他也把萝卜青菜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半年后毕业，春耕、夏播、秋收，参加了一个全过程。

有人问公木写不写诗，他说：写诗是要有一定的心情的，现在没有这种心情。公木一向是力主写新诗的人，自1959年以后所创作的诗篇，新诗留下来的却很少很少，几乎都是旧体诗，内容也只是书怀和答赠友人，都不曾公开发表过，对此，公木曾在《公木诗选》（吉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后记中有过说明：

自1958年以后，便再不曾真正写过诗。是对诗的热情消退了吗？不是；是对诗的认识改变了吗？也不是。仅仅是由于个人的迷惘与失误，符合真情的实感无由表达；而说真话只有自语或耳语。这很不利于诗创作，是很显然的。即或&lso;情动于中而行于言&rso;，也多半用些隐晦的语言，更基于习俗和历史的情境，还外加上一道平平仄仄的障眼法。好在写来只供自读，顶多送给一两个挚友看看，更往往是左嘱咐右叮咛：&lso;看过交火君&rso;。偶得烬余，也无非是些《书怀》、《无题》、《答友人》、七言八句，古旧之类，在质与量上，都是微不足道的。

11月，公木在&ldo;改造&rdo;中获得优异成绩，被宣布为第一批&ldo;摘帽&rdo;人员，回到人民中间来，名字下又复现了&ldo;同志&rdo;二字。在&ldo;同志&rdo;二字重新回到自己的名字下面之后，他又偷偷写了一首《塑造》：

獒犬志在獐麋猪鹿，主人偏要叫它专司捕鼠。

调教三年认狸猫做师傅，獒犬就是不捕鼠。

主人请教善相犬者：

&ldo;打一副铁夹，夹住它底后足；饿了只喂它活的或是死的老鼠。&rdo;

主人归来一一照办，獒犬后足被铁夹夹住；仆卧在堂屋饿得嗷嗷叫，只得到一只半只胖老鼠。

这办法果然奏效，没出匝月獒犬便仿佛忘了獐麋猪鹿；兴致勃勃地绕着堂屋抓老鼠。

谁说天性不能改造？

改造獒犬执行猫底任务‐‐用铁夹子夹住后足，岂不正是塑造士容的法术？

人类的历史就如一个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轮番地演着悲剧、喜剧、荒诞剧。诗人通过&ldo;主人&rdo;从&ldo;善相犬者&rdo;取来&ldo;绝招&rdo;，改变獒犬只抓獐麋猪鹿的习性而强制獒犬捕鼠，从而嘲讽了主观臆断、想入非非的荒诞者。诗的结尾写道：&ldo;用铁夹子夹住后足，岂不正是塑造士容的法术？&rdo;这一声提问，该问给谁呢？

第四十二章（1）

第四十二章重上讲坛从1958年&ldo;错划&rdo;后，三年多的劳改生活：推大粪、烧锅炉，什么都干，又赶上&ldo;三年困难&rdo;，吃不饱饭，有时到好友东北师范大学教授杨公骥家用餐，如果碰上有人来，他就会悄悄从后门走掉，生怕连累朋友。

1963年5月送别匡亚明（二排右九公木）在农场劳动结束后，公木被摘去&ldo;右派&rdo;帽子。名下又复现了&ldo;同志&rdo;二字，于是1961年末（一说1962年1月），公木由吉林省委直接分配调任吉林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室教员兼代系主任，他第一次和同事们见面寒暄之后，就坦率地提出，除了开先秦文学史基础课外，还可以开许多选修课，如&ldo;诗经&rdo;、&ldo;先秦寓言&rdo;、&ldo;毛主席诗词&rdo;，还想研究老子。如果有空闲，还想创作&ldo;晋公子重耳归国&rdo;的故事。

据说当时吉林省委有人主张先请示中央后再对公木的工作进行研究安排。而在省委宣传部工作的宋振庭力排众议，他认为：&ldo;公木是在吉林省进行劳动改造的，三年来的劳动改造表现如何，中央也要征询吉林省里的意见。现在经过审查，公木的劳动改造表现已经符合摘帽标准，应该予以摘帽，重新就业，本人也写了申请愿意在吉林省就业，我们没有理由拒绝。&rdo;吉林大学校领导匡亚明、陈静波等也向省委表示愿意接收公木到吉林大学工作。这样，公木就进入了吉林大学，并在这里一直工作到逝世的1998年。

吉林大学中文系59级毕业照（二排左五是公木）匡亚明曾经担任过中央领导人的秘书，治学非常严谨。吉林大学至今流传着许多他在吉大的故事，有一次，匡老在讲话时麦克突然没声了，结果很简单，后勤总务马上被降级，电工被开除，从此以后，匡校长的讲话始终保持畅通。还有一次，外单位的一位职工来吉大教务处办事，教务处没人，匡校长见了对这位同志说，很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你先回去，明天我找人去你那里办这件事。回到办公室以后，匡校长马上把门卫叫来，说你去把教务处的牌子摘下来，门卫只好照办。教务长回来后，看到牌子没有了，四处找，门卫告诉他，你去匡校长那里找吧，教务长被匡校长狠骂了一顿，说你这块牌子是吉林大学一张脸，今天就是丢了吉林大学的脸。（这个故事还有一个版本，说有一青年教师到校部机关某科室办事，结果去了没找到人，恰巧被匡校长遇到这种情况，老校长当时就告诉那个青年教师：你把他们的牌子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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