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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页）

&ldo;不会的。&rdo;弘皙说道：&ldo;我身边都是老理亲王跟前患难了几十年的人。新进来的人只能在二门外侍候。&rdo;他顿了一下，说道：&ldo;现在别的事不能讲、不能做，眼里、心里要使劲往八王议政上用。弘瞻、弘皖象是知道一点杨名时的事，费了多少心血才捂住？‐‐还不敢送钱！你们忒冒失。船不结实，管你叫什么&lso;船&rso;都是不能下海的！&rdo;

弘昇笑道：&ldo;这才是抓中了诀窍。没有八王议政，凭我们几个蚍蜉，能成什么气候！象伪造孙嘉淦奏折这样的事，都是胡折腾！李卫病得不能说话了，现在是由着人欺侮。那姓孙的是好惹的？你们瞧着，三天之内他要不上朝密奏事情，你们剜了我弘昇的眸子去！‐‐你说是不是弘普？&rdo;他把脸突然转向了弘普，弘普满以为自己做得机密，既可弄倒孙嘉淦，又可使乾隆和老臣子、老臣子和新臣子相互猜疑，原想转弯抹角说出来显显能，听弘昇这一剖陈，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素来浪荡惯了，流里流气笑道：&ldo;你别这么瞧着我，黑地里怪吓人的。那不是我做的事。我就那么笨么，就算是的，我一指头就掐干净了，准保株连不到你们头上！&rdo;

&ldo;这种蠢事再也不准做了。&rdo;弘皙说道，&ldo;凡是要擦屁股的事一概不作。我仔细想过，八王议政的事我们曾跟庄亲王说过。说说也就够了。看看风色，风色对了接着再说，风色不对，就等风色。当年八叔、九叔是笨人么？他们手里的权比我们今天大一百倍也不止。毛病就是先不看形势，乱来，露了马脚，亮出屁股给人打，后来稍有不利，又不知收敛，伸出脸来给人扇；到风声吃紧时，又不懂屈伸之道，大闹乾清宫、哭灵，以死抗命，那是敞开襟怀给人用刀扎！我们都亲眼见过，还要学习他们？&rdo;

弘昌在旁怔了半晌，说道：&ldo;本来我还清楚，你们越说我越糊涂。又要学霸王，又不要学霸王，又要干又要不干，这到底还弄不弄了？&rdo;弘普笑道：&ldo;弄，性急了些儿。慢摇橹船捉醉鱼‐‐我懂了。&rdo;

&ldo;我明白了！&rdo;弘昇笑道，&ldo;用水磨功夫，抓住十六叔这杆旗。他是亲王，管着上书房，可权都移到军机处那头了。得启发着他，军机处满汉军机对半，满人那点子能耐，根本不是汉人对手。得有个铁帽子上来监督这个军机处。他耳朵软。怡亲王弘晓也没有他爹一分聪明。弘晓也是抓挠不到什么实权。&rdo;弘昇笑着插了一句道：&ldo;弘晓也是&lso;世袭罔替，&rdo;&ldo;对，他也是铁帽子王。&rdo;弘昇道，&ldo;铁帽子王议政对他一点坏处也没有，当然是可资利用的。&rdo;

弘皙用手揪着柳叶，一片一片掐碎揉烂，抛洒到池子里，说道：&ldo;今晚的话题就说到这里，宁可不作，不可作错，是我们办事的宗旨。八王议政的事与我们什么相干，我们谁也不是铁帽子王。所以急的不是我们‐‐搔痒痒儿，对，在庄亲王跟前、弘晓跟前搔痒痒儿，这个制度对他们最有利。撺掇着他们还要觉得是为他们，就有成功把握‐‐本来是为我们大清社稷千秋万载嘛！&rdo;弘昇笑道：&ldo;那是自然。这阵子我们就下毛毛雨。毛毛雨&lso;润物细无声&rso;，最好不过啦！到了那个火候，不定哪一日皇上出巡或去祭陵什么的，回京时候形势已经变了，这是&lso;祖制&rso;。他想改，也没那么便当。至于以后，尽人事而看天命，谁料得定呢？&rdo;他猛地拽下一个枝条，那树上不知栖了一只什么鸟，暗夜里嘎嘎大叫着飞远了。

弘昇分析得一点也不错。三天之后，孙嘉淦神采奕奕出现在西华门口。这时&ldo;孙嘉淦伪奏折&rdo;一案已传遍朝野，纷纷猜测着这个伪折的内容。传言刘统勋已经奉旨到上书房，接本处、誊本处追查伪折来路。

孙嘉淦的出现，立刻招来了无数目光。孙嘉淦却似全不在意，从容递牌子、从容退到石阶下等候、从容拿出一本书在看，无论生人熟人一律不打招呼不寒暄。

孙嘉淦长得很丑陋，身材不高，长着一个冬瓜似的大脑袋，眼睛却又特别小，鼻子象女人，嘴又特别大。就这么一副尊容，却是雍正一朝有名的&ldo;海瑞&rdo;。雍正初年铸雍正制钱，他还是户部小吏。为铜铅的比例，与户部尚书争执，二人扭打着直到隆宗门。他这样犯上无礼，在雍正眼里当然容不得，立即被削官逐出宫去。那一次他几乎要头撞金缸死谏在乾清宫前。亏得是杨名时救下了他。雍正四年，下诏求言，别人都是奏些不疼不痒的事，偏是这个翰林院的检讨，公然上书三事&ldo;亲骨肉、停捐纳、罢西兵&rdo;，直指雍正兄弟不应骨肉相残！当日雍正接到这份奏章勃然大怒，左右陪侍群臣无不股栗变色。雍正问大臣：&ldo;翰林院容得下这样的狂生么？&rdo;大学士朱轼在旁从容说道：&ldo;此人是狂。不过臣心里很佩服他的胆量。&rdo;雍正一愣，大笑说&ldo;朕也不能不服他的胆量&rdo;，竟当即晋升国子监祭酒。这段往事载在国史和起居注中，人人皆知。但今日事又不同，君也不是原来的雍正，又会出什么事呢？一个太监出来，站在台阶上大声问道：&ldo;哪个叫孙锡公？&rdo;

&ldo;不敢，我是。&rdo;孙嘉淦把书递给家人，仰着脸答道：&ldo;你找孙锡公什么事？&rdo;他心里很奇怪，皇帝传人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哪有称字的？因此不敢冒撞。

&ldo;原来就是大人呐！小的叫卜仁。&rdo;那太监一下子换了媚笑：&ldo;皇上叫传孙锡公，小的哪会想到是您呢？&rdo;一边说一边带路进去。孙嘉淦见传呼太监换了人不是原来的高无庸了，心里暗自诧异。但孙嘉淦素不与阉人搭讪，跟着那太监进了养心殿，却见殿内殿底下太监宫女一概都换了生面孔，棍子似的站着屏息待命，高无庸双手操着一把长扫帚在照壁西侧角落里扫地，头也不敢抬‐‐便知他是犯了事被陟黜了。正转念间，听到乾隆的声气：&ldo;卜义，请锡公进来吧！&rdo;

帘子一响，又一个年轻太监出来，轻轻挑起帘子，躬着身子等孙嘉淦进去。孙嘉淦一眼便瞧见乾隆专心致志地在案上摆弄什么，张熙、史贻直、鄂善三个人默不言声侍立在旁。孙嘉淦一提袍角跪下。刚要说话，乾隆头也不抬摆手道：&ldo;起来，不要行礼了，朕知道你身子骨不好。有些事早想叫你。你不来，不定什么时候朕就转游去了……&rdo;孙嘉淦行完了礼，起身看时，乾隆正在用蓍糙布卦。

&ldo;张熙，&rdo;乾隆舒了一口气，&ldo;方才用乾隆钱你摇出来的是&lso;乾&rso;卦，和朕的这个卦象不相合的呀！&rdo;张熙笑道：&ldo;卦象变化无方，如果一样，它也就不叫&ldo;易&rdo;了，易者即是变也，变即是辩、剥、复、悔、吝皆生于此。臣用各种钱都试验过，没有一种比得上乾隆钱灵动。方才臣摇出的卦象是&lso;天心遁&rso;，与主子的卦象相合，恰恰是天地否泰二卦之极象之合。您瞧‐‐&rdo;他在桌上蘸着茶水划出来（乾卦）和（坤卦），偏着脸笑道：&ldo;主子是乾、奴才是坤。实在圣人设道，妙合如有神！&rdo;乾隆高兴地点点头，对孙嘉淦道：&ldo;先帝说过&lso;孙嘉淦太戆，但不爱钱，&rso;所以虽然恼起来恨不得杀了你，心里还是爱你，舍不得你。你是君子，不爱钱是好的，不过钱也有钱的用处。张熙就比较出来了，用乾隆钱演周易，比历来的钱都灵动通神！&rdo;张熙顺口便捧了一句&ldo;乾即是天，乃六十四卦之缘起，皇上为乾隆年号，此钱岂有不灵之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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