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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下着细雨的杨家庄沉浸在一片朦胧中,似隐在薄薄的雾气里,人从里面走来,头顶上会蒙上一层水珠。
尽管春雨看上去又细又轻,可人要是长时间待在其中,仍然会打湿衣裳。
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透过雾气一样的春雨,他们抻着脑袋极力眺望,在春雨中,一个姑娘打了一把伞,手里牵着一孩子,正在往田间地头走去。
那孩子是昭阳,姑娘是白鸽,他们惊讶于大半年没出来的白鸽,竟然能走路了。
村民都知道,这姑娘遭了多大罪。
大半年来,没少受苦,你能想象大冬天的严寒下,头发被汗水浸湿的模样吗?
那么冷的天,能出那么多的汗水,不是热的,而是因为疼的。
一些人见到白鸽做康复训练,牙关都跟着一阵发酸,他们心惊白鸽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明明痛得直皱眉,却还是拼命咬紧牙关,愣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坚持了下来。
白鸽说,要赶在昭阳入学之前学会走路,她答应过昭阳的。
雨后彩虹也好,破茧成蝶也好,白鸽真的做到了。
历经千万次苦痛,这让白鸽重新拥有了一次生命,以后,她能走更远的路,看更多的风景。
张国全在县里的公司有事要办,他没能第一眼看到走出来的白鸽,事实上,在这段时间,白鸽在家里已经能慢慢走路了,但是没敢让她出去,没人在旁边看守着,生怕她再摔倒。
白鸽忍不住出去,还是因为清明快要过去了,按照习俗,得在清明节前,给死去的亲人烧纸。
王英花早已成为她和张国全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昭阳刚出生时便没了奶奶,王英花就是他的奶奶。
清明了,得给王英花上坟烧纸。
本想等张国全回来一起去的,奈何县里最近好像有大动作,听说方县长要被调走了,县长一职由谁来做,其实很多人心里都预测出来了。
张国全暂时回不来,就是跟这件事有关。
白鸽知道政治上面的事,她不好过问,她能做的,是管理好家里,让张国全没有后顾之忧。
以前因为双腿不利索的缘故,或许家里很多家务活都无能为力,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能够站起来了,只要不是太繁重的家务活,她基本上都能做得来了。
张国全幻想过站起来后的白鸽,是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然而此刻打着伞,在雨中行走的白鸽,可能和那种想象有一定的出入。
特意收拾过的头发,梳成马尾,两鬓的发丝已被细雨打湿,紧紧的贴在清纯的脸颊上,也可能是因为下雨天气有些凉的缘故,脸颊上缺少了血气,显得极为的白皙干净。
她已经尽可能的把伞往旁边遮过去了,昭阳就在旁边,雨伞把他小小的身子遮盖住,而妈妈的身子,有一部分不可避免的被细雨打湿。
走到王英花的坟头前,白鸽停了下来,脚上穿的鞋子沾满泥污,这都是从麦地里走过来时,带上去的。
白鸽顾不得这些,小心翼翼的蹲下,把打来的黄纸在坟头前铺开,又拿出火柴准备点燃,结果可能因为有风的缘故,愣是点了好几次才点着,还是昭阳用外套遮住一角,把风给挡住了不少。
春雨轻轻的下着,无声无息,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白鸽打着伞,看黄纸一点点烧完,她望着长了野草的坟头,出了好一会神:“王婶,等天气好了,让国全来给你填几锨土,还有,王婶,阳阳今年要上学了。”
站起来的白鸽,去上学的昭阳,成了王英花此生无法见到的遗憾。
上一个春天,到这一个春天,王英花离开已经有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哪里够忘记一个人的,相反更加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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