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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还记得桃花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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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画牵着傻丫的手向着皑皑白雪飞去。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啊？”傻丫觉得越来越冷，眼前渐渐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冰雪。

“去天柱昆仑山，我们今后便住在那里。小骨冷了吗？”白子画一边说一边把小骨搂得更紧，在二人周身布上结界，不让风雪刮进来。

白子画的眼底写满了悲伤，带小骨去何处让他犯了难。百年前神界已覆灭。仙界，白子画不愿再踏入，他曾为了人仙二界杀了她那么多次……人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无不写满了二人游历的往事，触景伤情。虽已疯魔，白子画却不愿与妖魔为伍，最重要的，他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他们的行踪，尤其是杀阡陌……杀阡陌与小骨的瑶池一吻依然狠狠扎在他心头，若不是看在那魔头把小骨照顾得这样好，他定将他撕成碎片。六界之大，竟没有他二人的容身之处。

白子画想了许久才决定去昆仑之阴。那里虽与瑶池相距极近，但是一山阻隔，无法看到山巅之后的仙境桃林。瑶池初见，眼前怀中傻乎乎的小丫头跟当时的她还真是有些像呢。后来瑶池大战，他又一次伤害了她。东方彧卿死在这里，杀阡陌在此为她入魔垂危，这里有他二人最美好也最痛苦的回忆。白子画薄唇微颤，手臂的刻骨疼痛再次袭来。他绝不能让她想起这些痛苦的回忆！决不让她再离开他！可每每忆起她那张倾城绝艳的脸如神祗版对他说，如果有来生她再也不要爱上他，白子画就仿佛再次回到那绝望的两百年……心中的疼痛和手臂的疼痛不由得让白子画把傻丫箍得更紧了。

“师父……”傻丫被白子画搂得快要不能呼吸了。白子画微微一惊，帮小骨揉了揉肩膀。

在旁人看来，如今的白子画拥有不伤不死之身，取之不竭的仙力，六界中再无敌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表象罢了。外强中干更易入魔，稍有不慎，便会坠入炼狱般的煎熬之中。凝气静神对于白子画来说简直是奢望，他极易失神，更无法专注。千年修为虽然依旧在他身上，却聊胜于无。

这两百年之间，他曾堕仙数次，每一次都是因为意外得知小骨的所在却遍寻无果。面对这么一个疯魔的白子画，杀阡陌想要躲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堕仙之后，白子画也曾大开杀戒，在天庭对着帝君谩骂，在冥界把生死之册胡乱翻阅，找寻小骨投胎转世的痕迹，无果，便把眼前所见尽数摧毁。斗阑干也对他束手无策，二人虽实力相当，但终究架不住白子画不会受伤且内力不减。其实他并不愿对这个疯子过多苛责阻拦，当年自己不也曾为了蓝雨澜风与全世界对抗吗？

一阵狂乱无果之后，白子画心灰意冷，反而会彻悟一些，甚至连摩严与笙萧默帮他调息理气也接受默认。但是，一旦再次被他听到有关花千骨下落的一点儿消息，他便再次疯魔……如此，一次又一次地循环折磨……正是因为这些，白子画觉得此刻抱在怀中的小骨是如此的不真实，仿佛只是入魔的一个美梦。只是即便是梦，他也不会让他人轻易戳破，要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她还有自己好好藏起来。

“到了。”二人落在昆仑山阴半山腰处一块儿相对平坦的高地上，白子画用仙术挥手建造了一座小木屋。再次催动仙力，白子画给山地平台四周布上最高级别的结界，不仅是为了替小骨抵御严寒，更是为了隐去他们的行踪。小木屋四周刹时温暖如春，傻丫看见小屋前后处处长满了桃树，落英缤纷，甚是好看。这是白子画从山后瑶池畔移来的。

“好美啊！”小骨感觉自己像在观赏一个巨大的雪花球，一望无际的粉妆玉砌，四周洁白闪亮到睁不开眼睛，大片的雪花伴着风在漂泊盘旋，山上的积雪也随风向上纷飞，分不清哪一侧是大地，哪一侧是天空。而包裹在结界里面的他们，感受不到寒风，仿佛身在另一个时空。

白子画看到小骨那样开心，不禁莞尔，他定要好好守护这片宁静，这份幸福。“小骨，肚子饿了吗？”白子画摸了摸傻丫的小辫子。

“师父，我想吃娘亲做的饭，我想娘亲了……”说着，傻丫就要哭出来。

白子画表情一滞，他哪里舍得再放她回家去？他把小骨牵进屋内，挤出笑容对她柔声说：“师父做给小骨吃好吗？”

虽然思念娘亲，但是傻丫也很喜欢这个神仙师父，看到师父眉间又染上熟悉的悲伤，傻丫咽下泪水，对师父说：“好啊，小骨想吃师父做的饭，神仙师父做的饭一定好吃！”

白子画微微尴尬，他哪里会做饭啊？他千年不曾食物，后来小骨出现了，他才陪她一起吃饭，再后来小骨不在了，他就再也没能吃上一顿饭。可是总不能让小骨饿肚子吧？“小骨，你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师父去找一些食材。记住，千万不能乱跑，等我回来！”

“我记住了师父，你去吧！”望着小骨的大眼睛，白子画不放心地嘱咐了半天才动身，离开前又给花千骨的床榻布上了一层结界。

哪消一个时辰，白子画就带着沉甸甸的雪蕊冰莲还有各种蔬菜花朵种子回来了，看到小骨还沉沉地睡着，便放心转入厨房。这饭怎么做呢？虽然是熟读七绝谱食谱的仙人，但是对于从来没有实践经验的白子画来说，第一次做饭还是手足无措的。

傻丫被一声巨响惊醒，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是锅铲掉落的声音。顺着悉悉碎碎的响声，傻丫找到了师父，然后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灶台上到处都是不规则的蔬菜碎屑，师父正提着黑乎乎的袖子用手指指着铁锅加热……白子画看到小骨正吃惊地看着他，再看看狼狈的自己，顿时害羞得无处藏身。即便用内力来切菜，依然切不整齐，不晓得如何生火，就只能用内力来加热，但是依然掌握不好火候。

感受到了师父的促狭，傻丫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都是不用吃饭的嘛，师父为了给傻丫做饭把那么漂亮的白袍子都给弄脏了。“师父，其实傻丫也会做饭的！”

“真的吗？”白子画怀疑地看着小骨，眼前这个孩子虽然是小骨，但是魂魄残破，心智缺陷，怎么可能会做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呃……至少在他看来难度很高。

“其实……傻丫只会做一道菜啦……春天的时候，后山底下有几棵桃树，我特别喜欢树上面的桃花，花瓣掉到地下可惜了，傻丫就把它们收起来带回家煮汤吃，就连爹爹和娘亲都说好吃呢！”傻丫既自豪又忐忑，生怕师父会笑话自己。没想到师父俯冲到自己面前，抓着自己的双臂，瞪大满是惊喜的眼睛说：“桃花羹？！你还会做桃花羹？”傻丫被白子画抓得疼了，扭了扭身子，挤出笑容说：“桃花羹这个名字很好听耶，那傻丫给师父做桃花羹好不好啊？”

“嗯！师父最喜欢吃小骨做的桃花羹了！记住，以后不要再叫自己傻丫，你的名字叫花千骨，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骨给师父做桃花羹！”

白子画不禁流泪，她还记得桃花羹！居然还记得桃花羹！这残破的灵魂不肯忘的竟然是桃花羹！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把他忘了，只是，等到她全部想起来的时候，还愿不愿意再和他在一起，再给他做桃花羹……

“师父，你怎么哭了？”傻丫腹诽道：“这个神仙师父好奇怪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过，他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冷冰冰了，而且，他对我是真好啊。”想着，傻丫伸手擦去了白子画脸上的泪水，说：“师父，不要不开心了，小骨去给您做桃花羹吃！”

感觉到花千骨小手在脸上轻抚，白子画心里一甜，拿起小手放在嘴边轻啄了一下。没想到傻丫毫不示弱，抱着他的大脑袋在脸上狠狠亲了一下，随即绽出一个灿烂的笑。白子画愣了一下，两百年的寒冰，两百年的痛苦，两百年的煎熬，两百年的寻觅，都被这一吻尽数化尽。手臂上已经习惯了的疼痛在此刻也变得无比幸福，仿佛在宣示着他还活着，他的心还活着……

吃着小骨亲手做的甜甜的桃花羹，白子画心中一片酸涩，几欲落泪。桃花羹的味道跟小骨初上绝情殿时一模一样，纯净自然，没有一丝杂味。回想起在云宫时，妖神花千骨逼自己吃下的那一碗苦涩的桃花羹，白子画暗下决心，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小骨，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不让她的桃花羹变成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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