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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ldo;好险的地方！&rdo;她说，&ldo;再晚四五分钟我们两人就都报销了。&rdo;

&ldo;这下可好了。&rdo;说着，我躺在岩石平面，深深吸了几口气。&ldo;水到什么地方了？&rdo;

她放下电筒，一点点往上拉绳子。拉过大约30个结时，把绳子递到我手里。绳子湿得一塌糊涂：水已涨到相当高度。再晚爬四五分钟，可就非同小可。

&ldo;可你能找到你祖父么？&rdo;我问。

&ldo;没问题，&rdo;她说，&ldo;就在祭坛里边。不过脚扭伤了。说是逃跑时脚踩进深坑来着。&rdo;

&ldo;脚扭伤还能来到这种地方？&rdo;

&ldo;当然能。祖父身体好，我们这个家族都身体好。&rdo;

&ldo;像是，&rdo;我说。我也算是身体好的，但较之他们还是望尘莫及。

&ldo;走吧，祖父等着呢，他说有很多话要跟你说。&rdo;

&ldo;我也同样。&rdo;

我重新背起背包，跟着她往祭坛那边走去。所谓祭坛，其实不过是岩壁上一个圆洞而已。洞内状似大房间，洞壁凹陷处放着一个气瓶样的灯盏，放出朦朦胧胧的黄色光亮，使得参差不齐的石头洞壁爬满无数奇形怪状的阴影。博士身裹毛巾被坐在灯旁，脸有一半背光。由于灯光的关系，眼睛看上去深深下陷，但实际上可以说精神十足。

&ldo;噢，怕是死里逃生吧？&rdo;博士不无欣喜地对我说，&ldo;出水我是知道的。本以为能早些赶到，也就没怎么在意。&rdo;

&ldo;在街上迷路来着，爷爷。&rdo;胖孙女说，&ldo;差不多整整晚一天才见到他。&rdo;

&ldo;好了好了，怎么都无所谓了。&rdo;博士道，&ldo;事到如今，费时间也罢省时间也罢都是同一码事了。&rdo;

&ldo;到底为什么是同一回事？&rdo;我问。

&ldo;算啦，这话说起来啰嗦得很，以后再说吧，还是先坐下，把脖子上的蚂蝗弄掉。要不然可就要留下痕迹啰！&rdo;

我坐在稍离博士一点的地方。他孙女坐在我旁边，从衣袋掏出火柴，擦燃把附在我脖子上的蚂蝗烧掉。蚂蝗早已喝饱了血，鼓胀得足有葡萄酒瓶塞那么大。被火一燎，&ldo;滋&rdo;地发出一声带水汽的声响，落在地上还扭动了一会，女郎用运动鞋底一脚碾碎。皮肤被火烧了一下，紧绷绷地作痛。我使劲歪了歪脖子，觉得皮肤好像熟过头的西红柿的薄皮似的直欲开裂。这种生活不消一个星期，我的全身恐怕就要变成受伤的标本。就像挂在药店墙上的脚癣病例图那样制成精美的彩色版分发给大家。肚皮伤口，头部肿包，蚂蝗吮吸的红痣，甚至性功能不全都可能包括进去。也只能这样才生动逼真。

&ldo;没带来什么吃的东西？&rdo;博士对我说，&ldo;情况紧急，没时间带够食物，从昨天就只吃巧克力来着。&rdo;

我打开背包，拿出几个罐头、面包和水壶，连同罐头刀一起递给博士，博士首先不胜怜爱地喝了水筒里的水，然后像察看葡萄酒年代似的一一仔细检查了罐头，把桃罐头和咸味牛肉罐头打开。

&ldo;你们也来一个如何？&rdo;博士问我们。

我们说不要，在这种地方哪里上得来食欲。

博士把面包撕成片状，卷上腌味牛肉，大口大口吃得十分香甜。又吃了几块桃，把罐头盒对在嘴上吱吱有声地喝里面的汁。这时间里，我拿出小瓶威士忌喝了两三口。由于威士忌的作用，身体各部位多少没那么痛了。这倒不是痛感减轻，而是因为酒精麻痹了神经，使我觉得痛感仿佛成了同我本身没有直接关系的独立生命体。

&ldo;啊，谢天谢地！&rdo;博士对我说，&ldo;这里一般备有应急食品，能保证两三天不饿，可这回因一时马虎没有补充，自己都感到窝囊。一旦过惯了舒服日子，就难免放松警惕，这是个很好的教训，晴天糊伞备雨时‐‐古人说得实在妙极。&rdo;

博士独自嗬嗬嗬笑了半天。

&ldo;现在饭也算吃完了，&rdo;我说，&ldo;差不多进入正题吧。从头按顺序说好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已经干了什么？结果如何？我应该怎么办？一五一十地。&rdo;

&ldo;恐怕专业性很强，我想。&rdo;博士不无怀疑地说。

&ldo;专业性强的地方从略就是。明白基本轮廓和具体方案也可以了。&rdo;

&ldo;要是全部捅出，估计你会生我的气，这可实在是……&rdo;

&ldo;不生气。&rdo;我说。事到如今，生气也于事无补。

&ldo;首先我恐怕必须向你道歉。&rdo;博士道，&ldo;虽说是为了研究，但毕竟欺骗了你利用了你，把你逼得走投无赂。对此我正在深刻反省。不光是口头，我从内心觉得对你不起。不过话说回来，我所进行的研究，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相当可贵的，几乎无与伦比的。这点无论如何得请你理解。科学家这种人，在知识宝藏面前眼睛是看不到其他东西的。也惟其如此，科学才得以取得不间断的进步。说得极端些，科学这东西正因为有其纯粹性才获得繁殖。……呃，可读过柏拉图？&rdo;

&ldo;几乎没有。&rdo;我说，&ldo;不过还是请你抓住要点。关于科研目的的纯粹性已经完全明白了。&rdo;

&ldo;抱歉抱歉，我只是想说科学纯粹性这东西有时往往损伤很多人。这和所有纯粹的自然现象都在某种情况下给人们造成损害是一样的：火山喷发掩埋居民点，洪水把人们冲走，地震毁掉地面的一切。但如果说这类自然现象一律有害的话……&rdo;

&ldo;爷爷，&rdo;胖孙女从旁插嘴了，&ldo;能不能说得快点？要不然来不及的。&rdo;

&ldo;对对，说得对，&rdo;博士拉过孙女的手，啪啪拍了几下，&ldo;可是，啊‐‐从哪里说好呢？我很不善于按纵向顺序把握事态，不知该说什么如何说。&rdo;

&ldo;你不是给我数据让我进行模糊运算了么？这里有什么名堂？&rdo;

&ldo;说明这点要追溯到三年前。&rdo;

&ldo;请追溯好了。&rdo;

&ldo;当时我在&lso;组织&rso;的研究所工作来着。不是正式研究员，也就类似个体别动队吧。我手下有四五名人员，有堂而皇之的设备，钱也随便使用。我对钱无所谓，性格上也不愿意受制于人。但&lso;组织&rso;提供用于研究的丰富实验材料却是得天独厚的。而更有魅力的，是能够将研究成果付诸实践。

&ldo;那时&lso;组织&rso;的处境相当危急。具体地说，他们为保护情报所编排的各种数据保密系统，可以说已被符号士们破译殆尽。&lso;组织&rso;如果将方法复杂化，符号士便用更复杂的手段破译，如此反复不止。这简直同争建高墙无异，一家建了高墙，另一家就斗气建得更高。几个回合之后，墙便由于建得过高而失去实用性。然而哪一家又都不肯罢手，因为一罢手就等于失败。一旦失败，势必失去其存在的价值。于是，&lso;组织&rso;决定依据全新的原理来开发无法破译的数据保密方式。我便是作为这一开发项目的负责人而应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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