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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却回神,夜已深重。言琉映放下手中早已凉去的茶水,揉了揉额穴,摒去那些往事,疲惫地将至云唤了进来伺候。
“你将至禾送去祖母身边。”睡前,她这般吩咐着。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给她几身新的衣服,换些好的料子,再打些小首饰什么的给她。不过莫要太过张狂。”
至云不知她这番做的目的,还是想劝说几句将至禾留下。但见她已经阖上眼,便还是将口中的话吞下。
屋内重新暗下。听着门被关上,应睡去的人儿睁开双眼,其中深色不明。
翌日,至云便将至禾送去言老夫人那儿。人虽说是欢喜收下,但看着言老夫人眼中泛的晶莹,至云直觉有什么事被她忽略了。
言琉映听她如此说,手中的书卷一时没拿得稳,掉到地上。至云将书卷递给她,面前人却只是愣愣发怔。
“至禾如何说?”
至云僵了一下身子,如实告:“至禾只说,她会好好照顾老夫人的,让主子放心。”
言琉映淡声让她退下。当天下午,便有了小姐病了的消息传出。身为母亲的言母理应是去看看的,但她此时正满心纠缠言鹫纳妾之事,况且她从不在意外边的名声究竟会如何变化,只关心自己的夫君这颗心在不在自己身上。
“陈氏当真糊涂。”言老夫人知晓这消息时只冷声道,“廉婆,你去一趟。若她坏了外头名声,不知那些人该如何看阿映了。”
廉婆低身应着,立即去了。房中便只剩了言老夫人和谦身站在一旁的至禾。言老夫人瞅了一眼身旁人,淡淡开口:“你觉小姐如何?”
至禾惶恐不答,跪在地上:“奴不敢妄议。”
“阿映从小在我身边,我怎会不知她如何……”言老夫人的话被至禾咽进肚子里去,除她们之外无人知道。
陈氏被廉婆敲打了一番,阴沉着脸去虚虚看了一眼言琉映,看着床上白着脸,如雨中细枝的女儿有了一阵恍惚。
她见过懂事的言琉映,见过刻苦的言琉映,见过柔和的……但不知何时起,她没再见过如此的女儿。就像一张轻飘飘的纸,风一吹就再没了踪迹。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怎突然病了?可严重?”
“不烦母亲担心,女儿无事,歇上一会儿便好了。”言琉映因她的语气惊了一下,不过唇边已是浅浅笑容。
接着母女俩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言母不自在地找话说,可翻来覆去只脱口一句:“没几月便是学堂试考,你需得好好养着身子。”
果然如此。
言琉映掩下眼中讽刺,柔声应着。
这个女人怎会关心自己呢?她只在意她的夫君,所有关心的事情都是为了言鹫。
不一会儿言母就逃似的离开了言琉映的院子,重新扑向那纳妾之事。当至云将这事禀给言琉映时,病中娇人正握着书卷,原本死气的眸中倒是多了几分光彩。“可有说那女人是何人?”
最近这事热闹,至云是从言母的院子里问的。她想了想那些婢子给的话,筛出一些有用的:“一些老奴只道是家主的心上人,家主在与陈氏结亲前断了关系。”
这事倒是可以去问问言老夫人,不过言琉映早已从心中弃了这选择。她对祖母,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那陈蕙中之事可有了什么消息?”言琉映的头有些晕,但还是努力撑住身子。至云发现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还是劝着:“主子,将身子养好再说吧。”
言琉映是被突然涌上的各种情绪压了心,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这几年没养好这身子,才显得如此严重。
“无妨,你继续说便是。”
“……是。陈小姐是与李家、王家的小姐对试考拔一的人压了注。陈小姐压的是您,李小姐和王小姐分别压了穆家小公子穆长止和江锦双。”
陈蕙中那三人没什么可在意的,只是三个没什么脑子的凑在一起。但这穆长止和江锦双……
都是熟悉的人啊。言琉映眯了眯眼。穆长止早年与言珞书有些关系,她只记着是个话多的小孩。江锦双则是她的旧识,是个她喜欢的性子,不过两人断了两年的联系,如今也应是算不上好友了。
她近年只待在言府,没再露过面。什么世家之事还是她从言老夫人那儿听来的。
“至云,你去整理一份关于如今世家的图或书。”她要入学了,再不了解这些东西怕是会惹上大麻烦。
这事有些费神,至云几日后才递上,但理出来的都是些浅面的东西。大概就是哪家和哪家结了亲,哪家的公子被谁谁谁排斥,还有哪个小姐和哪个小姐玩得好,又不喜哪家……
言琉映对这东西抱了五分信。
在床上又待了好几天,言琉映才褪去了那一脸病相。不过至云还是对她是否有没有好完全持怀疑态度,不然自家小姐怎会想要来这种地方。
——两人走过弯弯绕绕的小巷,鼻间本是淡淡血腥味越发得重,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喊的同时,一条挤拥的街道出现在她们面前。
各个摊位上不是平常那些小物什,而是堆着许多铁笼子。不大的笼子里个个都蜷着骨瘦如柴的人,无数双眼睛盯着往来的人,乞求逃离这个牢笼,即使奔赴的亦是囚锁。
“主子……”至云的脸色很是不好。这条街虽然热闹,但处处都透着压抑。两人虽是皆戴着面具,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但言琉映还是看出她现在的脸色很差。
她挪了挪身子,将周边卖家打量的眼神挡了些,沉声吩咐:“跟紧点。”
这街叫“忠街”,进入忠街的每个人都会有人在暗处保护,直至离开忠街,所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但尽管如此,言琉映还是警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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