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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心（第2页）

“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啊。”秦老爷突然感慨。

“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结果呢？碰了个灰头土脸。后来才明白，这世上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是真的不简单。你们这些年轻人争强好胜，凡事都不去想后果。你也是，关儿也是，我劝呀，劝他。可他就是不听，还说什么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他是戏文看多了呀。他是没见过打仗，打仗那能跟戏文里说的一样？那是要流血，要死人的。也怪我一时糊涂，以为他见过了血，就会害怕，就会回来。可我没想到，连封信都没收到。千等万等，等来了一个噩耗。我千方百计的打听，却连个尸首都接不回来。”听着秦老爷越说越伤感，我心里也跟着堵的慌。

“也许少爷还活着呢？”我问。

“你知道我花多少银子吗？他的长官，他的朋友，我都问过，无一例外，都说被人乱刀砍死了。可怜我秦家最后的男丁，就这么没了。”

“您不是还有秦依小姐呢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把话头带到了秦依小姐身上。

“是呀，还有依依。如果说关儿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那依依就是来哄我的。我总感觉亏欠她，你看她整天无忧无虑的，但那孩子心里苦。六岁那年她娘就病了，我以为没什么大事，就在外边应酬喝酒，全靠她陪着她娘。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等她八岁那年她娘就走了。我好恨，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以为有了钱，多挣钱，给她们吃好的用好的，就是最重要的。等她娘走了，我才明白有些东西用钱根本买不回来。就因为这个，依依一年都没跟我说话。后来靠他哥哄，我也哄，才跟我和好。后来不管怎么亲近，我都觉得她还是没有原谅我。是呀，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自从她娘走了以后，我就一门心思用在照顾她俩身上。不管我和他哥怎么宠她，可她一点刁蛮任性的脾气都没有。有时候我真希望她能跟别的小孩一样，去疯，去玩。可她呢，跟个大人一样，说话办事，都跟她娘一模一样。”说这些话的时候，秦老爷的眼里泛着泪光。我见过绝望，是的，跪在地上双眼死灰的那种绝望。也见过悲伤，那个怀里抱着死去孩子的女人，那种无声的眼泪的悲伤。但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人情绪这么复杂的眼泪，有后悔，有悲伤，有喜悦，有担心。也许这就是父亲吧，想想秦老爷，再想想把我卖到军营的父亲。我突然有了个可笑的想法，我也想有个孩子，我会是什么样的父亲呢？

这一路秦老爷跟我说了很多，有高兴的，有悲伤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又亲近了许多。

“爹”刚推开大门就听见秦依小姐的声音从正堂传来。

“我没事，我没事。”秦老爷在我背上赶紧解释。

“你可吓死我了，来，快下来。”一边说着，秦依小姐和小兰小心的把他从我背上扶下去。

“阿九非要背着我，我根本没喝多。”秦老爷被扶着一边往正堂走一边说。对，你没喝多，顶多就是我扶着你的时候往我身上倒。所以我干脆就直接把他背起来了，当然，我没有拆穿他。

“阿九哥，你受累了。”秦依小姐对我点点头说。

“来吧，快坐下，这拿的什么呀。”说完接过秦老爷手里的剩菜和酒壶。

“哦，我的。”我接了过来。

“张婶，张婶”不一会张大娘端过来一碗醒酒汤。

“小兰，去帮阿九把饭菜端过来。”张大娘见我去厨房吃饭，就跟小兰说。

把饭菜端过来，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秦依小姐埋怨秦老爷，这其乐融融的感觉就好像家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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