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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跑马灯（第1页）

转眼间春节马上就快来到，学校里高中课程也全部结束了。

本来我们应该在寒假前毕业，可这毕业时间又赶上了全国大中学生都改回暑期，这样还得继续念半年书。觉得晚回家半年也好，万一毕业分配形势有变化的话，侥幸还能赶上啥好机会呢。

学校放了寒假，已时近春节，我在家里领着舅家的表弟宝山，还有大姨家春宇表弟扎灯笼，弄得炕上地下满是秫秸杆。

因为除夕夜晚非常热闹，全屯的孩子都将手拎灯笼拥到街上去，大家那个时候往往会赛着伴儿地比试个高低。若谁的灯笼漂亮足以志高气昂让屯里孩子瞅着眼馋，所以每近年关，表兄弟们总是缠着我给扎灯笼，非要与街上孩子们的灯笼比个高低。

我们变着式样地绑上圆的，方的，还有五角星形状的灯笼架，用五彩纸糊上红红绿绿的灯罩，在上面写上贺年的福字，或用彩笔点缀上花草动物，这样里面点上蜡烛，黑夜里，灯罩上的图画会清清楚楚显现出来。几个人则以此为骄傲，沾沾自喜。

吃过中午饭，前院的邻居孙长志又来家里串门。他不愧为外号孙大勒，能说会道，屁股一粘在炕沿上就口若悬河唠叨起来没个完，屯子家长里短的事，他非都要讲出个子丑寅卯来。

有时夜深了嘴里的话还掏个没完，让我和妹妹怎样困也没法铺炕睡觉，尽管瞅着他心烦，可前后院邻居住着，父母也抹不开脸撵他走。

“二姨夫，你看我做的灯笼怎么样？”我忙把做完的灯笼拿给他看。

他是屯里能写会画的秀才人物，凡事都爱耍个小聪明，说得条条是道的。在这样的人面前，我的灯笼希望能得到他的夸奖。

可他接过灯笼上下打量个遍，脸上并没露出我想要的惊喜，而是微笑着评论道：“你这个灯笼上画的人物是死的，我小时候玩过那个跑马灯，能让你灯罩上画的这些小玩艺转圈子跑起来，如同皮影戏那样。”

“跑马灯是啥玩艺？”我很惊奇。

“就是在你的灯笼里加一个会转动的圆盘子，把剪纸的人物用长头发或马尾丝栓住，吊在圆盘周边上。下边一点上蜡，这些东西会跟着圆盘转动起来。”

见我没听明白，他就捡起炕上的一截秫秸说：“来，二姨夫给你做一个转盘吧？一看你就明白了。”

说着，他给我们比划着忙碌了半天。先截一节秫秸做灯笼中心上竖立的转轴，又用我找来的图画纸裁成厚厚一叠细纸条来，把它中间绑在转轴上。

再用细铁丝揻个灯内径大小的圆环，把绑着纸条的这个立轴置于圆环的中心，呈车辐条状逐一拉伸秫秸轴上的每一片纸条，用浆糊粘在这圆铁环上，做成了一个象打开的雨伞形状的轮盘。

最后把这个轮盘立着安装在灯罩里，在灯笼的底部点上蜡烛一熏，它果然就转动起来了。

我突然明白了，这不就是物理课上刘国荣老师所讲的蒸汽机涡轮原理吗？

望着这神奇的跑马灯，我羡慕无比。知道先人们并没接触过物理学，怎么会懂得涡轮原理呢？民间艺人的聪明头脑实让我感叹不已！

仿照姨夫的做法，我领着两个表弟很快就动手给自己做出了漂亮的跑马灯来。接下来我发挥绘画特长，让各种各样的人物，骏马，汽车等都在灯中跑起来了，变着法儿的做出各种各样的跑马灯来。

年三十晚上，大街路上很多孩子张大嘴巴围着我们的灯惊奇地观看，可他们就是弄不明白，这灯里的轮盘自己怎么会转动呢？唯有屯西头的王喜民手巧，他看了我们的灯后，回家也照样子做了个。

年一过去新学期就又开始了。一转眼房东地里的苞米苗齐刷刷地破土而出，已绿油油的一片。

房前菜园里父亲早年栽下的那棵大杏树虽去年没结几个果子，今年却意外的枝叶繁茂，黄澄澄，又大又圆的大杏子压弯了枝条。

几天之间，枝头的杏子就由青变黄了，经风一摇，熟透了就噼噼啪啪掉了一地。

我与妹妹们不胜欢喜，几个人笑着不断地用木棍敲打着树干，每天都拎起衣襟，从树下捡回一兜兜的杏子来。

母亲说杏子都这样吃掉了有点可惜，不如拿到市上换点钱回来。

这样，父亲在队里请一天假，我陪着他用自行车驮着装杏子的口袋来到县城。父亲推着车，我手拎着盘秤，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这人稀车少并不热闹的大街上。

“卖杏子啦！”

“卖杏子啦！”

我们爷俩头一次这样来县里卖东西，别说具备买卖人那能说会道的本事了，就连张嘴叫卖也觉得很羞口，只能有气无力地吆喝着。

街上行人稀稀拉拉，其实城里上班的人兜里也没多少钱，能吃得起杏的人不多。这又赶上杏果上市的旺季，每走不远都能迎头遇见叫喊着卖杏的。

与他们擦肩而过时，我总是歪过头去留神瞅几眼，发现别人的杏子不仅比我家的颜色好，而且个头儿大，就更担心自己的杏子卖不出去了。

“这杏子咋卖的？”突然一个中年男人凑到近前，伸手摆弄着我们车上口袋里的杏子搭讪说。

“甜杏一块钱一斤，不信你就尝一尝。”好不容易来了个买主，盼望能卖出几斤去，父亲没敢要高价。

“你这杏子太酸了。”他尝过杏子后，马上咧起嘴摇着头走开了。

整整在街上喊卖了一个大中午只卖出了一份，瞅着手中的两块钱，父亲直摇头：“这在城里就是咱俩吃顿中午饭都不够呀！”

口袋里的杏子在车上颠簸来颠簸去的，都有些揉搓破肚子了。刚过晌午，就瞅着这杏子的颜色渐渐变得发黑，这样一来就更没人要了，我们只好无奈地离开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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