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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过后,常罗山又遇上他,问起匕首是否制成。对方点头,又摇头,表情竟然是少见的凝重。他说:“制成它,我只花了一个月,只是,我用了一种不该用的工艺。”“我发过誓,这个工艺以后再也不会用,只怪当时你的形容太过迷人——一柄只为黑暗效忠的匕首,我着了魔一样想把它制成,最后不惜用上不能用的方法。”“麻烦还未显现,但我已经开始担心,今天我可能很难再同你一起饮酒。”如他所言,那是二人见的最后一面。常罗山是个重情义的人,友人生死难卜,他也一直在暗中打听,打听那些在夜间死于非命的大人物,又倒推命案始作俑者何处出身。不是什么人都能用铸谷的武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命丧铸谷武器之下,他有心记录收集,也不管这样有没有用,他只求自己心安。若友人因此而死,究其原因,也是他提供了思路。那个薄薄的名册,在某个午后,被年幼懵懂的女孩翻开,她那时认的字还不多,一些潦草的笔迹也很难看懂,却牢牢记住了一个名字,李若秋。或许因为,当时正是个漂亮的秋天罢。陈阿绸急切地说:“那天清晨,我听到寂生大师和你的对话,于是决心此事只告诉你一人,今天才特意等在这里……常叔未娶妻也没有后代,他还有些手稿遗物,都保留在凤翔县某个私塾先生处。”“常叔已死,泠琅知道了这些消息,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无需有任何顾虑。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够回报你,这些话,希望能有用处。”“泠琅,一切珍重小心。”女孩儿离开后,泠琅站在密林中,站了足足一刻钟,直到身侧草尖上挂着的露水开始消弭,才举步往回走。刚刚那一刻钟里,她想了很多很多,如今那些思绪都有了决断打算,只剩一句话如呓语一般,仍在脑海中低低呢喃。“她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从此为黑暗效忠,绝无二心。”那个名字和秋天有关的女人,到底有怎样的人生?陨如雨(上)花了八日,二人抵达西京。距离丰永门三里处,青骓长嘶一声停住。马背上的少女眯着眼,她凝视着十步以外的某棵树下,那里有一个人。少年一身短打,瘦小干瘪,他静立在那里,毫不起眼,如同另一棵树。是九夏。身后马蹄声细碎,青年驱马绕过她,行到九夏身边,垂首同对方交谈。他们声音很低,轻不可闻。江琮什么时候传递的消息,泠琅不知道,青云会的舵主可以有一万种方式联系他的爪牙。她盯着青年冷淡的侧脸,片刻后移开视线。二人很快结束交谈,九夏转身离开,身影转瞬消失在驿道尽头。江琮回到她身边,温言道:“他们在驿站等着。”泠琅点点头,青骓复又颠簸起来,她把着缰绳迟疑道:“我记得,我们出来用的借口是评访江南茶庄?”江琮微笑:“夫人放心。”泠琅也笑,她柔声说:“我当然放心。”驿站汇合时,她知晓了这句放心指的是什么,三冬和几个侍从毕恭毕敬地立在屋当中,身侧堆积着大大小小的木箱木盒。她随意打开几个,内里皆是茶叶,或青或淡,散发着芬芳。盖子上粘贴着标识,上书品种及产地,从云雾峰到桂湖园,都是江南有名的茶庄。走出驿站,外面早有马车候着。登车后,泠琅靠着软垫假寐,江琮在旁边握着一本册子翻看,一时间,只有车轮滚过路面和纸张被翻动的声响。绕过熟悉的街口,马车驶入坊中,于某处朱色大门外停下。泠琅掀开车帘,由绿袖扶着下车。这位单纯的侍女没有任何多余念头,世子夫妻说什么便信什么,晚些在侯夫人面前的说辞,也早就由三冬教着,熟背了两三日。侯夫人并未在门口,红桃说,她正在北花园等候。泠琅便挽着江琮手臂,施施然行在侯府的曲水围栏中。她在驿馆换了身衣服,青绿色软缎,裙边绣着芍药纹,行动之间软纱如雾一般飘散。秋日高爽,再拐个弯,便是北花园了,她压低了声音,问身边人:“母亲问起来,该如何说?”江琮抬手扶正她发间玉钗,他垂首只道:“夫人放心。”泠琅便不再问,因为她已经看到凉亭外,站着一位持枪而立的女人。贯虹枪,七尺五寸,其中枪头占九寸。它的形制对于常人来说其实很沉重,但它在黄皖的手里,只能说恰好。这柄武器十分有名,它有一些典故,现在还在被人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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