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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家少爷一辈,也是些平庸子弟,志诚信的掌柜们很容易搬动。
孔祥熙那头,也果然如刘掌柜所料,志诚信的帖子送过去,很慡快就答应下来。
可孔祥熙如约来到醉乐园,却未见孔庆丰大掌柜在座。刘掌柜早有准备,没等孔祥熙问出话来,已抢在前头说:
&ldo;这桌酒席,本来是孔大掌柜做东的。可我们东家听说了,也要出来作陪。大掌柜见东家肯出面,当然也觉脸上有光,就说:东家既出面,那就做东吧,我们字号的掌柜欣然作陪。东家一听,又不忍叫大掌柜陪坐副座:大掌柜辈分大呀。就改由这位四少爷出来作陪,还叫大掌柜主持席面。四少的年纪、辈分,都跟舍儿你相当。&rdo;
舍儿是孔祥熙的辱名。刘掌柜事先特意打听来,就为以此称呼能给孔祥熙一种本家的感觉。
这时,员四少爷就照刘掌柜事先吩咐,站起来对孔祥熙说:&ldo;咱们头回见面,不要见外。&rdo;又转脸对刘掌柜说:&ldo;舍儿既不是外人,也不用太拘老礼了。&rdo;
刘掌柜才接住说:&ldo;舍儿你是不知,我们大掌柜可是最重礼数的人!说即便是四少出面,也不能乱了主臣呀?财东为主,字号为臣,这是商家大礼。有东家出面,无论长幼,大掌柜还是不便主席。我看两头都为守礼,谦让不下,就出了个主意:反正舍儿你也不是外人,这头一次,就成全了四少,由他做东,我作陪;等过几天,再选个好日子,由大掌柜和东家一道出面做东,宴请一次文阿德大人。所以,今天就这样了。到时候请文阿德大人,舍儿你还得出力!&rdo;
刘掌柜这样一圆场,孔祥熙也没有怎么计较,忙应酬了几句客气话。他毕竟是头一回出入富商大户的这种交际场面。
席间,刘掌柜一面殷勤劝酒,一面只是扯些闲话,在洋人书院读什么书,吃什么茶饭,睡火炕不睡,在潞河想不想家,快二十岁的后生,也该说媳妇了,有提亲的没有,如此之类。跟着,问起西洋人娶亲如何娶,过生日如何过。
孔祥熙哪还有防备,早来了兴头,有问必答。论及洋人习俗,更是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于是,刘掌柜轻轻提起葬礼:&ldo;舍儿,那西洋人办白事,也与我们很不同吧?&rdo;
&ldo;当然,西洋人的葬礼,也甚是简约。&rdo;接着详细说起西洋人葬礼中,教会如何做主角。
刘掌柜耐心听完孔祥熙的解说,才又不经意地问:&ldo;那西洋人办白事,并不披麻戴孝?&rdo;
&ldo;当然,穿身黑礼服就算尽孝了。&rdo;
&ldo;搁我们这儿,哪成!办白事,不见白,不哭丧,哪成!&rdo;
&ldo;中西习俗不同,叫我看,还是西洋人的婚丧习俗比咱们文明!&rdo;
听孔祥熙这样一说,刘掌柜已有几分得意。只是仍不动声色地说:&ldo;我看也是。我今年五十多了,托祖上积德,父母不但健在,身子比我还硬朗。这是福气,我就盼二老能长命百岁。只一样,到那时我也老迈了,如何有力气给二老送终?一想发丧期间,那磕不尽的头,哭不尽的丧,真也发愁呢。&rdo;
&ldo;要不,我说西洋人比我们文明?&rdo;
&ldo;舍儿,只空口说人家文明,谁能相信?&rdo;
&ldo;谁叫太谷人不爱入洋教!&rdo;
&ldo;这次你们办教案,何不做个现成样儿给乡人看?&rdo;
&ldo;做什么现成样儿?&rdo;
&ldo;听说要给遇难的洋教士,再发一次丧。洋人照洋礼发丧,不正好叫乡人看看如何文明?&rdo;
刘掌柜轻轻带出藏着的用意。
孔祥熙似乎仍无觉察,仍然兴头高涨地说:&ldo;这次不是再发丧,是要举行公葬。六位公理会先贤,为神圣教职蒙难福音堂,直接凶手虽为拳匪,而拳匪作恶系官府治理不力所致。所以举行全县公葬,也是理所当然!公葬非同家葬,那是须异常隆重才上规格。此亦为西洋文明也!&rdo;
刘掌柜没料到这后生会提出公葬一说,但还是照旧平静地说:&ldo;不拘公葬家葬,显出西洋文明就好。公葬更无须披麻戴孝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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