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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说完，她冲维尔笑了一下，那双大大的眼睛，上下天真地眨着，然后冲了出去，维尔忍不住站起来，叫住她：&ldo;你要干什么！回来！外面很危险！&rdo;

像是照应着他这句话似的，外面猛然发出了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房屋都震动起来，灰尘呼啦啦地扑面而来，他不由抱住了头，蜷缩在角落里。

&ldo;开灯。&rdo;

卫余冷静地指示着助理，对方的脸上露出了细密的汗珠，刚刚那个声音，可不是他们准备的……那是真正的……战火。可他什么都没说，按导演的指示开启了灯光，说句不好听的，能和卫疯子混到现在，谁没个几分疯劲儿？

楚今夜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换上了便服，就这样凝视着顾阳，从距离来说，是一个随时可以上前保护的位置。

顾阳没有害怕‐‐他一入戏，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东西了，简直对现实无知无觉。他扮演的维尔，在战火过去之后，又再次抬头，呼喊道：&ldo;丽娅‐‐？丽娅‐‐？妈妈？&rdo;

&ldo;我在这里。&rdo;

他猛然回头，看见了她，她，又长大了，从之前青春的少女，变得更加成熟了起来，她穿着迷彩服，神色也和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是一种沧桑，和疲惫。她蜷缩在角落里，低着头望地板。

维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走到她身边坐下，问她：&ldo;你怎么啦？&rdo;

丽娅抬起头，用那双红红的，大的惊人的眼睛看他，她声音沙哑地说：&ldo;……我最好的朋友死了。&rdo;

&ldo;她和我一起长大，一起成为护士，一起上战场当急救医生。&rdo;

&ldo;现在，她死了，就在我面前。&rdo;

&ldo;那枚子弹选中了她，而不是我。&rdo;

说完，她痛哭起来，身体的每个细节都在发抖，脚趾都要疼的缩起来，维尔仔细地观察，发现她的左耳少了三分之一。

&ldo;……你的耳朵？&rdo;

&ldo;擦伤，后遗症。&rdo;她冷静地说：&ldo;不碍事，没有命要紧。&rdo;

维尔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凝视着自己的母亲，之前，不到几分钟以前，那种青春的，充满希望的少女气息，就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的神情开始变得成熟而沧桑，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ldo;我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维尔。&rdo;丽娅告诉他：&ldo;我们作为荣誉的护士，被选中，有机会到另外的地方接受表彰，我去了另一个国家，那里和我们这完全不一样。&rdo;

&ldo;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天很蓝，很白的云，没有硝烟，没有战火，我和我的姐妹在那里，感到格格不入，人们都很友好，会亲你，拥抱你，他们的街道是干净的，便利店里有满满的水果和面包，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有这么好的地方，那里的孩子都好可爱，天天能按时上学，不用担心学校被炸毁。&rdo;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说：&ldo;我是在那里，才发现……我已经，是个怪物了……&rdo;

镜头照着她，把她沧桑而复杂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她说：&ldo;我现在才知道，有种病，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我没有办法从战火里脱离出来，我在宾馆睡觉的时候，会忍不住觉得，怎么能这么安静？太安静了，不应该的，我辗转反侧，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床太软了。我满脑子都是炮火，血肉纷飞，和被摧毁的街道。我总觉得我睡到一半，就会有子弹从窗户外飞来……击中我……&rdo;

说到这里，丽娅开始颤抖起来，她脸上的惶恐，像一个黑洞那样，出现在镜头里，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她喃喃自语道：&ldo;我是个怪物了，我受不了太安静的环境，一点风吹糙动，我就想要趴下，人们想要亲我，和我交谈，我却觉得他们别有用心，无知的可笑。&rdo;

&ldo;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生活才是世界的常态，到后来，我却发现，我们才是异类。&rdo;

说出这句话，她捂住了脸。维尔坐在她身边，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

&ldo;……如果你。&rdo;最终，他积攒足了力量开口的时候，慢慢说道：&ldo;如果你有机会……离开这里，到和平的地方去，你就去吧……&rdo;

&ldo;你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又年轻，又会医术，能活得很好的，我听说那里的医院，也愿意接收像你这样懂得急救的护士。&rdo;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开始很吃力，后来就慢慢地流畅起来，丽娅注视着他看了一会儿，两双眼睛对视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女人露出了微笑，尽管，有一些苦涩。

&ldo;那是不行的……&rdo;她缓缓道：&ldo;因为这里，也是我的家乡，你要让我想一想，想一想该怎么做……&rdo;

&ldo;那你就要一直待在这里吗？&rdo;维尔说，他忽然激动起来，站起来喊道：&ldo;你就要眼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地死去，像是你现在的这个朋友一样？&rdo;

丽娅没有说话，她再次低下头，将头颅深深地，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维尔也没有继续说话，镜头照着他的脸，那是失神的，有着悲伤和难过，以及自己都不知道的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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