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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ldo;太上皇？&rdo;桑珠惊讶出声。&ldo;嗯！&rdo;洛云点了点头，却是看向一脸镇定的桑珏清清楚楚地说道：&ldo;太上皇从昏迷中醒来了，第一时间便急召你爹和你义父入宫！&rdo;听到桐柏也被召入宫，桑珏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十年前那声扑朔迷离的灭族惨案如今终于要揭开全部的面纱了……

似看穿桑珏心中所想，洛云眼神一黯，沉沉叹了口气：&ldo;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人起善心，吉神随之；人起恶心，凶神随之。一切罪孽劫数已定，终究是躲不过啊！&rdo;

&ldo;娘，您在说什么？&rdo;桑珠一脸困惑，不知情地安慰道：&ldo;爹是老臣，太上皇急召爹进宫也是正常的，您不要多心了。好好的，说什么因果报应啊！&rdo;洛云看了眼不知情的桑珠沉默下来，望着茶杯发呆。桑珏轻握了下母亲的手，转而对桑珠说道：&ldo;瞧这天色，表哥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姐，你先去饭厅打点一下吧，我在这儿陪娘坐会儿！&rdo;

福伯会意地接过话茬儿，连忙说道：&ldo;老奴这就去东厨通知胖婶准备开饭了！&rdo;&ldo;嗯！&rdo;桑珠点了点头，又安慰了洛云几句便随福伯一同退出了前厅。待二人脚步声远去，洛云忽然一把握住了桑珏的手，神色间满是惶恐不安：&ldo;珏儿，娘真的好怕……若是你爹有个三长两短，我……&rdo;

&ldo;娘……&rdo;桑珏伸手反握住洛云冰凉的手，声色沉稳地说道：&ldo;您放心，爹不会有事的！&rdo;&ldo;你爹一辈子做人正大光明、胸怀坦荡，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却唯独那一件事令他一生耿耿于怀，始终摆脱不了内心的谴责！虽然身为人臣，他那么做也是身不由己，但是……那么多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啊……&rdo;洛云眼底涌起一缕哀伤：&ldo;若老天真有报应，我希望全都落在我身上，不要伤害你爹也不要伤害你们！&rdo;

桑珏心头一紧，神色微颤道：&ldo;若是老天真的有眼，自然会分得清好坏。爹和娘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rdo;洛云脸上浮出一丝欣慰，眼底却隐藏着一丝难言的隐痛。

九十五、残酷真相

入夜，天空下起雨来。绵绵细雨落在屋檐上&ldo;沙沙&rdo;作响，令屋内焦急等待的人越发心头焦虑。近两更天时，夜色里终于传来马蹄和车轮声。福伯披着蓑衣小跑着忙去开门。

桑珏和桑珠左右搀扶着洛云走至前厅门外，昂首望着门外冒雨走进来的两抹人影。&ldo;你们怎么都还没睡？&rdo;桑吉看着洛云和一双女儿，疲惫的眼底露出一丝暖意。&ldo;娘一直担心着！&rdo;桑珠体贴地为桑吉和洛卡莫递上热茶说道：&ldo;您没回来，表哥也不见人影儿，您说娘哪能睡得着啊！&rdo;

洛卡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歉意：&ldo;都怪我不好，忙得忘记派人捎口信回来，害得姨母担心了！&rdo;&ldo;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do;洛云一个劲地点着头，阴云重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ldo;饿了么？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rdo;&ldo;很晚了，你就不要忙活了。&rdo;桑吉放下茶杯，拉住洛云说道：&ldo;让大家都去休息吧！&rdo;洛云收住脚步退坐回椅子上，终是不放心地问了句：&ldo;宫里没什么事吧？&rdo;

&ldo;太上皇醒了，宫里上下忙着呢！&rdo;桑吉轻描淡写地说着，看了眼洛卡莫笑道：&ldo;咱们的洛常医一整日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呵呵！&rdo;&ldo;表哥医术高超，看来离高升不远了！&rdo;桑珠天真地笑着，未曾察觉其他人神色间的异常。

洛云沉默看着桑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ldo;娘！&rdo;桑珏适时出声，对洛云说道：&ldo;有什么话明日天亮了再说吧，父亲和表哥也累了一天了！&rdo;她抬眸正好迎上父亲桑吉和洛卡莫的目光。&ldo;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rdo;桑吉一句话，众人各自散去。

福伯送桑珠回院落，桑珏则与洛卡莫同行。一路上，两人各自沉默。雨绵绵密密地下着，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空气中，有些沉闷。走到各自的院落门外，洛卡莫看了眼桑珏，终还是没开口，眼看着她的背影转向门内。他暗自叹息一声，转身推开自己的院落的门板。

&ldo;那幅画是亭葛释画的吧！&rdo;洛卡莫一怔，缓缓转过身去，看到桑珏的身影笼罩在院门下的阴影里，辨不清脸上的神情。沉默过后，他轻声开口：&ldo;是或不是重要么？&rdo;&ldo;以前或许不重要，现在呢？&rdo;沙哑的声音轻轻划过，没有一丝温度。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黑暗中那双清冷的眸子，雨水飘入眼睛，冷冷的有些刺痛。&ldo;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样子？&rdo;这一句轻问带着几许失落、几许哀伤，一如飘落天空的细雨，婉转凄迷。许久，夜色里只听得雨声&ldo;沙沙&rdo;。院门阴影里的那抹人影仿佛只是一个幻影，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次日清晨，雨歇。地上湿意未消，院子里的糙木仍留有昨夜的雨露。看着对面院落里打扫过的痕迹，桑珏停驻了片刻，耳边依稀回响起昨夜细雨中的那句话。&ldo;重要么……&rdo;她喃喃自语，眼神有些迷惑。&ldo;二小姐！&rdo;福伯不如何时出现在院外，轻声对她说道：&ldo;老爷请您到花厅去用早饭！&rdo;

她愣了一下，走了两步问道：&ldo;我娘呢？&rdo;福伯回道：&ldo;夫人和大小姐一早去贤泽寺上香了！&rdo;&ldo;哦！&rdo;桑珏点了点头，转出院落往花厅走去。八角桌上，五碟精致的小菜、一大碗清香四溢的米粥、两副细瓷碗碟，外加一壶酒。

桑吉坐在桌旁冲站在花厅外的桑珏招了招手，然后提起酒壶一边为自己斟酒，一边笑叹道：&ldo;难得有机会啊！&rdo;&ldo;娘知道了，一定又会生气了！&rdo;桑珏唇角浮出一丝笑意，缓缓落坐。&ldo;呵呵，你不说，你娘又怎么会知道！&rdo;桑吉笑着嘬了口酒，一脸满足道：&ldo;人生若能一直如此悠闲自在，胜过做神仙啊！&rdo;

桑珏默然提起酒壶为自己的也倒上了一杯，轻轻说道：&ldo;可惜，人生难得几分悠闲！&rdo;桑吉苦笑，伸手为她盛了一碗粥：&ldo;你是想先喝酒还是先喝粥？&rdo;看着同时摆放在面前的酒和清粥，桑珏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了酒杯：&ldo;未品尝过辛辣刺激，又如何能体味出平淡的深远流长？&rdo;

&ldo;珏儿一直都没有变啊……&rdo;桑吉目光深沉地看着她：&ldo;五岁那年便是这般！&rdo;桑珏抬眸迎向父亲的目光。岁月蹉跎，那张曾经刚毅坚硬的脸被磨去了棱角，雪白的两鬓，透着几许英雄迟暮的悲凉。&ldo;您也没变！&rdo;她轻声开口，目光坚诚灼灼：&ldo;一直勇敢地面对和承担您所做的每一个选择！&rdo;淡淡的口吻，却饱含着一个女儿对父亲最深切的崇敬。桑吉一口饮尽了杯中余酒，沉沉叹息一声道：&ldo;可我也有后悔的时候啊！&rdo;桑珏不语，静静听着桑吉徐徐回忆往昔……

列古格24年新年前夕，甬帝桐格做了一个梦。梦中，东方的天际一片火红，烈焰一般的云彩翻涌着渐渐吞没了整个天空。梦中惊醒，桐格满身大汗。正值初晓时分，青蓝色的天际挂着一抹血红的朝霞，霞光与梦中所见重叠。桐格大惊，立即召人传唤觋祝。觋祝曰：&ldo;天地劫数，赤焰腾空；罗刹归来，血浴坤仪！&rdo;

甬帝惊悚，问及破解之法。觋祝沉默望向东方，伸手在空气中划了三个字&ldo;赤焰戟&rdo;！一个月之后，座守上穹北疆的镇北大将军桑吉奉旨回朝。&ldo;有些事情本可以避免，可惜世事总无常……也许冥冥中早已安排，只等着人去选择命中注定的那条路！&rdo;桑吉又饮了一杯酒，眼中溢出浓浓悲悔之色。

列古格24年二月初九，前皇族亭葛氏一年一度的祭祖日。那一夜，两万黑色铁骑冲入了静雪城，带去了死神的雾霾。宁静了数百年的静雪城突然间仿佛陷入了人间地狱。黑色铁骑一路烧杀，踏过无数亭葛族人的尸体，淌过无数亭葛族人的鲜血，一直杀到了静雪峰上的静雪神殿。白玉石砌的神殿屹立在一片冰雪之中，神圣庄严，那是从未被尘世所染的神圣静雪之地。

红衣喇嘛们的尸体倒了一地，染红了一千零八十级玉阶。静雪城主亭葛释孤身一人立在神殿外的玉阶上，将两万沾满亭葛族人的黑色铁骑挡在神殿之外。在妻儿家眷惊惶的哭喊声中，他只是沉默握紧了手中长刀看向黑色铁骑的将领：&ldo;你们不该玷污这片神圣之地！&rdo;

那一声悲叹轻轻划过充满血腥的夜色，却如狂风一般掠过了每个人的心头。是疯狂，是恐惧……两万黑色铁骑第一个人都红了眼，除了继续杀戮，没有人知道还能做什么！

&ldo;他们都曾是英雄，却都在那一天变成了残忍的刽子手！&rdo;桑吉握着酒杯的手隐隐颤抖着：&ldo;那些无辜的人们全都成了刀下冤魂……&rdo;桑珏伸手抚上父亲颤抖的手，低声劝慰道：&ldo;那并不并是您的错！&rdo;&ldo;不！&rdo;桑吉蓦然抬头看向她，眼底隐着深深的悔恨：&ldo;是我，因为我心中的私怨……&rdo;

&ldo;不是你，是我！&rdo;突来的声音打断了桑吉的自责。桑珏转头，看到母亲洛云神色悲哀地站在花厅门外，桑珠则瞪着双眼一脸苍白。&ldo;娘？&rdo;桑珏起身，看着洛云缓缓步入厅内。

&ldo;因为那个男人抛弃了洛烟，所以我恨他！&rdo;埋藏在洛云心底数十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说出了口：&ldo;我曾经希望能够亲手杀了那个抛弃我唯一妹妹的男人，而你爹是为了我……&rdo;话到一半，洛云已经泣不成声。

桑珏怔怔望着哭倒在父亲怀中的母亲，突然间觉得心头空荡荡的。当所有真相都被撕开，竟是那般残酷！命运给所有人开了一个多么讽刺的玩笑啊！

九十六、紫色鸢尾

五月初四，采花节永远浸润着爱情的味道。皇宫夜宴则永远是少女们争奇斗艳、梦想跻身金枝的舞台。而今，年轻俊美的甬帝，后位虚空，身边无一姬妾。如此难得的机会，如何不教那些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兴奋激动。

暮色四合，皇宫妙音殿外已经候满了人群。放眼望去，各色轻盈裙裳仿佛五彩缤纷的花蝶，娇笑之声不断，好不热闹。&ldo;今年参加宫宴的女孩子似乎比哪一年都要多呢！&rdo;桑珠倚在梅里阁三层的阑干上，望着一墙之隔的妙音殿广场感叹。洛卡莫在屋内磨着药糙，头也没抬一下，戏谑道：&ldo;来得越多，怕是伤心的也越多！&rdo;

&ldo;的确……&rdo;桑珠的神色间忽然掠过一丝感伤，沉默了一会儿，朝屋子里说道：&ldo;有些人是谁都无法替代的！&rdo;洛卡莫磨药的手顿了一下，瞥了眼角落里那一抹人影，淡淡说道：&ldo;时候不早了，你们是不是也该下去了？&rdo;桑珠点了点头走进屋内，伸手拉了一把角落里靠在椅子上假寐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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