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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用过午膳,江琮在案边执着一卷书看。泠琅起身,理了理裙摆,就要往门外去。江琮温声关怀:“夫人去往何处?”泠琅坦然回应:“找双双说点话。”江琮微笑:“这位朋友怕是同明净峰有些关联,夫人此去是要讨论此事?”泠琅并不意外这黑心肝的能看出来,她回头冲江琮娇婉一笑。“女人说话,男人打听什么,”她转身离开,“老实呆着。”分给泾川侯世子夫妻的厢房有三间,凌双双和绿袖晚照她们住在一起,就在院子对面。泠琅两步便行到了院落中,简单的青石砖面,某些阳光难以照射的地方还生了层苍苔,更添古朴意蕴。她脚步轻快,绕过一盆开得正好的鸡冠花,轻轻叩响对面木门。门很快便被打开了,凌双双面上仍裹着纱巾,见到来人,似乎有些惊讶。泠琅不说废话:“我们进去说话。”凌双双一顿,随即掩上木门,她抿着唇,慢慢回头,还未来得及和屋内旧友说什么,只觉得面上一凉。覆面纱巾缓缓飘落于地,没有一丝声响。她怔怔抬眼,对上少女望于她的,真挚而温和的视线。泠琅抬起手靠近,指尖停留在她颊边,轻轻一触,随即分开。“哭成这样,以为我瞧不见么?”对方轻笑着说。凌双双看着她指尖那点晶莹,扁了扁嘴,说:“我没有——”泠琅叹了口气:“双双。”凌双双呜咽着:“没有的——”泠琅于是不再开口,她摸出袖中巾帕,为身前明明已经泪眼朦胧却兀自嘴硬的女孩擦拭。就像从前,她们一同揍人或被揍,身上总会有些伤。她们互相为对方拭过的血痕不计其数,而拭泪似乎还是头一次。都是不愿服输示软的性子,相似得让人忍不住微笑。屋内没有旁人,绿袖她们这会儿在山上四处瞧风景去了,她们大可以自在一些,说一点不会轻易出口的话。凌双双说:“阿琅,我这几天本来该好好找你说说话,但我心里太乱,想做的事又太多,一直没有机会,你不要怨我。”凌双双说:“阿琅,你走得那般突然,好像一点都没有留念,我其实一直很想你,也想过去找你,但沉鹤不愿意。我一提起这个,他就说你死了,然后我就和他吵起来,最后打起来。”凌双双说:“他说你既然要走,自然是不希望我们找到你的。有些事,你既然不说,那自然也不希望我们知晓——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她伏在泠琅肩头,肩膀以极其微小的弧度抽动着,强忍住每一声哽咽。“我想,阿琅也能体会我,”她低低地说,“你不愿把身边人扯入你的事,那我也想维护我的朋友。”泠琅摸了摸女孩儿柔软乌黑的发顶,她轻轻地叹气。“我如何不明白。”她只这么说。凌双双声音闷闷的:“我就知道你明白。”“但我仍会担忧,”泠琅轻声道,“你不愿说,我不强求,可我仍会为你担心——我问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就好。”凌双双抬起脸,用通红湿润的双眼看她,片刻后微微颔首。泠琅柔声问:“双双从前来过明净峰?”凌双双怯怯点头。“你认识杜凌绝?”凌双双咬着唇,作出肯定的答复。“他也认识你。”凌双双移开眼,嗯了一声,脸有些红。泠琅笑了,她打算放过关于杜凌绝的话题:“你从前在山上,后来离开,如今因为一些原因忽然回来,却不敢现身于人前。”个中细节和缘由才是最紧要的,但她没有探究,只陈述了自己的猜测。凌双双沉默了很久,才重重点头,她带着歉意道:“阿琅……”“嘘,”泠琅打断她,“更多东西,以后想说的时候便说罢,最后一个问题——”她眼中陡然有了奇异的光彩,语声轻到不可闻:“她醒来后,有没有怎么样?”凌双双立即道:“没有,她问我们你去往何处,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就问过那么一次,以后再没有。”“你如今独自上山,她也同意了?”“嗯——”凌双双迟疑着道,“我说我有要事,不得不走,她没问我是什么事,只盯着我半晌,最后说,说——”见她哼哧着半天开不了口,泠琅无奈地说:“说罢,无妨的。”凌双双瞥了她一眼,飞快道:“说,我好歹会同她打招呼,不像有些人不告而别,让我想去便去罢。”泠琅微笑:“竟是这么简单?”凌双双望着屋顶:“她还说,我此去一定平安顺遂,因为我是知道报备的乖孩子,而只晓得偷跑的家伙大概率会横死中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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