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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提着自己的脑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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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裁王克敏行动结束后的第四天，军统北平区代理区长毛万里，召开了有北平一站、二站之站长参加的高层通报密会。会后，两站站长又分别召集各自下属组长，传达密会内容。

北平二站行动组组长何慕之，就在二站站长位于琉璃厂的古玩店铺内，收悉了此次行动的最新进展情况：

军统总部致电北平区区部，戴老板请代理区长毛万里向天津站同志嘉勉致敬；

天津站站长陈恭澍与行动组成员已奉命陆续返回；

北平区协助此项行动得力，眼下需注意隐蔽，着重防范日伪势力报复。

北平二站行动组针对伪北平市长许振英的制裁计划不变，但需酌情安排行动时间，尽力确保行动成员安全。

传达完上述情况的二站站长，特意叮咛何慕之近期要以蛰伏为主——此次天津站的同志在敌人心脏地带奋勇出枪，消息一出，震惊中外；受此重挫的日伪当局不会善罢甘休。针对刺客的全城大搜捕虽已露出式微之势头，但接下来军警宪特一定会自此加强戒备，全力侦缉北平城内的地下反日组织。

带着站长的嘱托，回到东交民巷美租地公寓的军统少校，面对的是正翘首以盼的美女下属。楚静怡知道组长今天去站长那里开会，必然能带回重要的消息。

迫不及待地听罢何慕之的转述，军统女上尉反而沉思起来。她惊讶于天津站同志们的腾挪转移功夫，在如此严密的全城搜捕之下，竟然已经脱困而去——陈站长和他的手下，果然不是吃素的！

而总部嘉奖天津站的同时，又提及了北平区北平二站针对许振英的制裁；显见上峰对此行动之重视。这又无可避免地让楚静怡备受鼓舞和压力。

“上层瞒得我们好紧啊，”隔了片刻，何慕之颇为感慨地说道：“早在行动前的一个多月，咱们二站的站长就已经从毛区长那里知道陈恭澍来北平的具体任务了，他们不仅碰了面，还一起喝了酒、甚至一起打了场麻将牌。”

“你说什么？”军统女上尉几乎发出了锐叫：“一起喝酒打牌？——毛区长、陈站长还有咱们的站长，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何慕之苦笑着频频点头，一边就朝自己的下属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还有一件事也是你绝对不敢想象的，陈恭澍站长抵达北平后，落脚点就选在了咱们北平区代理区长毛万里的家，这两三个月以来一直都住在那里。”

楚静怡此刻内心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太不可思议了！受过军统缜密训练的她，很清楚潜伏工作的严格纪律——各级单位原则上不得发生横向关系。然而在本次行动中，身负重要使命的天津站站长竟然直接住进了北平区代理区长的家里；这期间若是出了意外，就意味着平津两地的军统组织有可能同时遭到灭顶之灾。

如果说这种住宿方式尚可理解成便于顶层之间工作协作，但后来加入了北平二站站长而凑成的饭局牌局，就无论如何不能自圆其说了——那几乎是提着他们自己的脑袋在喝酒打牌啊！

“我真不能理解，你们男人对吃喝玩乐的兴趣竟如此之强大？在那样任务紧迫、境况恶劣的态势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搞这种事情——不喝那顿酒会死吗？不打那局牌会死吗？”军统女上尉难以置信的目光直视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忿忿地宣泄着。

面对对方这咄咄逼人的架势，何慕之少校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继续打量美女下属无辜的表情，结果越笑声音越大，直至失去控制，彻底笑倒在宽大的沙发上。

楚静怡则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嘲弄和轻视，一气之下转身要回卧室。她的组长却在这一刻又一跃而起，抢上两步拦住了她：

“静怡，你不要孩子气，我笑你是因为你作为一个女人、确实无法理解男人们在这种危险与压力之下的复杂心态——许多时候，我们宁愿违反纪律、铤而走险，做这些让你看起来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都是出于无奈之举。所谓刀尖上跳舞，讲得正是这个道理。”

“那你们……你们就没有考虑过一旦出事的严重后果？”

“怎么可能没有考虑！从区长到站长，哪个不是从刀光剑影中一路拼杀过来的？你一个上尉都晓得的纪律，那些个中校、上校头衔的老军统会不晓得？不过是难得糊涂罢了。”

这一番中肯的解释，令美女特工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也正是在这一刻，她决定将一个已经犹豫隐瞒了两天的情况，向行动组长和盘托出。

那便是前天傍晚，她在东四牌楼大街上意外与一名北平学生救国会成员的邂逅。按照当时留给对方的约定，今天下午两点他们将在崇文门附近的远东咖啡馆进行会晤。

军统上校听罢，态度一下子转为了严肃：“你没有意识到你这样的做法、等于变相承认那个辅大学生对你身份作出的揣测？”

楚静怡下意识地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地答道：“他一个毛头学生，也就是胡乱猜测罢了——他还认为在煤渣胡同口袭杀王克敏的、是我和我的同伴呢。”

“难道不是吗？！”何慕之的语气严厉了起来，一迭声地训斥道：“天津站难道不是军统同志？陈站长此行难道不是依托的北平区？你眼下效力的难道不是北平二站？”

军统女上尉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正是担心组长极有可能阻止自己与那些热血学生建立联络以及提供帮助，才始终犹疑着要不要将此事如实汇报？果不其然，何少校发火了！

“上一次在新元饭店舞厅，你已经犯下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何慕之继续教训着：“这一次又遭遇到那个辅大的学生，你就应该果断将其灭口，斩断隐患。可你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公然与他建立了联系——你这才叫提着自己的脑袋冲动冒险！”

“组长，我说过了他们都是年纪轻轻的爱国学生，不甘心当亡国奴而谋算着用武力反抗，这都是国家的有用之材，值此国难家仇之际，总不能动辄就杀自己人灭口吧！”

眼见美女下属执迷不悟，军统少校不禁又气又急，当下也不打算与对方纠缠这个话题，于是严令道：

“下午两点的约会不可以去！即便你实在不听我劝、不忍心对那个学生实施灭口，也绝对不可以再与他来往——倘若今后发现他仍试图跟踪或纠缠你，必须痛下杀手！”

楚静怡呆立在原地，一张俏脸渐渐褪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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