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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不必多问,霍留行也已明白了前因后果。
方才霍舒仪去找他,说自己好像闯祸了,他一进来,看季嬷嬷跪着就知道不好。
霍留行抬起手,拿指腹去擦拭沈令蓁的眼下,结果揩去一滴泪又落一滴泪,怎么也擦不完。
他叹口气,起身把她揽进怀里,改而轻轻拍抚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直到听她抽噎声渐止才松开手,低下头若无其事地道:“饿不饿?路上也没用早食,我们早点去吃午膳?”
沈令蓁像是还没缓过神,呆滞着毫无反应。
“庆阳近况不好,山珍海味是吃不上了,不过母亲提早备了你爱吃的甜食给我们接风,有很多汴京风味的羹汤和糕点。”
沈令蓁听见这话,肩膀微微瑟缩了下。
要换作往日,霍家人待她这样周到照顾,她自然欢喜得心满意足,可现在,这些周到,这些照顾,却反成为往她心尖上扎的刺,叫她心里又酸又疼。
他们越是不计前嫌,越是宽容大度,她就越无法面对他们,越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
她摇摇头,哑声道:“我不饿,我晚些时候在这里吃就好了,还请郎君替我谢过老夫人。”
听出她话里的生疏之意,霍留行默了默,说:“那我叫人送到你院子里来。”又拉过她的手,“眼睛都肿了,跟我来洗洗脸。”
沈令蓁有意挣脱,一使劲又忍住,被他带着歪歪斜斜走了几步,垂着眼道:“不用劳烦郎君,郎君还是帮我叫蒹葭和白露吧。”
霍留行扬眉:“这是不想见到我?”
她挣扎着摇摇头,含混着鼻音道:“不是,郎君这一路跋山涉水也很累了,怎么还能叫你伺候我。”
霍留行像是看穿了她,沉出一口气:“那你一个人待会儿,有事就叫蒹葭和白露,什么时候想出来了,再出来。”
沈令蓁鼻头又是一酸。
她是当真希望一个人静一静,只是如今竟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觉得难以启齿。
她点点头:“多谢郎君体恤。”
霍留行什么也没说地摇着轮椅回了书房。
那边京墨与空青听说了消息,一个脸上写着“垂头”,一个脸上写着“丧气”,听霍留行叹一口气,也跟着叹一口气。
整间书房,一时之间便是此起彼伏,此消彼长的叹息声。
一直等到就寝时分,内院依旧毫无动静,下人们时时汇报着沈令蓁的情形,说她中午就着汤水吃了一大碗米饭,晚间又用了两盘糕点,眼见得倒比平日吃得多。
空青听着心都碎了:“少夫人肯定没有胃口,是不想下人担心,也不想郎君分神顾她,所以才拼命吃呢。唉,吃不下还硬塞,这得多难受啊!”
“我瞎?看不出来?要你剖析?”霍留行敲敲几案,“净说些没用的,倒是想个办法。”
空青一脸委屈:“郎君,这事一时间还真没有办法。”
人心绪不佳的时候,总是需要排解的,可沈令蓁乍知当年旧事,满心歉疚,根本不可能对霍家上下任何一个人宣泄。
至于汴京那边,把她送来这里的人是生杀予夺大权在握,尽掌天下的皇帝,她能跟天子过不去吗?显然不行。
而隐瞒此事的人偏又是她的亲娘,她也的的确确因此受益,过了一阵偷来的无忧日子。她难道有资格责怪她无可奈何的母亲?更没有。
思来想去,好像谁都有苦衷,谁都没有错,那就只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空青说:“眼下最好还是让少夫人转移转移注意力,可惜身在霍府,抬头低头都是咱们,再乐天达观的人也没法轻易想开啊。要不郎君将她送去沈宅,让她换个环境住一阵子。”
霍留行皱眉否决:“城里这么多流民,我怎么放心。”
“那至少今夜,郎君还是让少夫人一个人睡吧。少夫人看见您,心事只会更重。”
霍留行揉着太阳穴,努努下巴跟京墨说:“叫她们传个话过去,就说我今夜有事忙,不去少夫人院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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