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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留行动作一顿。这一天天的,怎么不是跳进了坑,就是在跳坑的路上?
他顺着沈令蓁的目光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腰腹,迟疑着“哦”了一声,解释道:“我不是与你说过,家里的金疮药很好使吗?”
沈令蓁讶异道:“这么长,这么深的刀口也管用吗?”
她的确不懂伤口复原的道理,只是记起他上回说,就连她额角这样的小伤都得一月才可好透,那么据此推算,即使他身上那道刀口能够恢复如初,起码也得花上一年半载。
可如今距离桃花谷一事分明才过去不到三月。
沈令蓁眨眨眼,疑惑地弯下身去打量他的“伤疤”,却被霍留行抬手挡开:“管用还不好?难不成你盼着我留疤?”
“当然不是。”她摇摇头,看了眼他遮掩的手势,面露古怪,不由疑心道,“郎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霍留行眉头微微拧起。
沈令蓁木然半晌,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我知道了,难道郎君的体肤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霍留行沉默地看她许久,最后撇开眼,似有若无地叹息一声:“你宁愿相信这样的奇人异事,也不去试想别的可能?”
沈令蓁勉强维持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郎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蒹葭恰在此刻送水进来,眼见屋内气氛不对,脚步猛地一滞。
霍留行给她使个眼色,示意她搁下水出去,而后绕过面前的沈令蓁,慢条斯理地洗起了帕子。
沈令蓁背对着他呆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颤抖起来。
当一件事尚未得到结论的时候,世人总想听实话,听真相,于是便不顾一切地去琢磨,去摸索。
可当事情的结论已然在心底根深蒂固,面对它即将遭到连根拔起的危险,他们反而会不由自主地去远离,去逃避。
毕竟倘使谎言足够美好,又何必非要将它撕烂?
沈令蓁不是不知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只是不愿意知道。
可霍留行此刻打定主意的沉默却逼得她不得不去设想。
她缓缓转过身去,看他一言不发地擦拭着被箭镞擦伤的肩膀,曾经被她一厢情愿忽视掉的那些线索忽然在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打从一开始,霍留行就没打算将自己的一切向她这个枕边人和盘托出。
既然如此,霍府的库房为何光明正大地摆着那柄佩剑?他又为何毫不忸怩地允许她进入他的净房,目睹他锁骨下方的伤疤?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个十年如一日地掩藏着自己的秘密,连最亲近的家人、家仆都瞒得滴水不漏的人。这是个生死攸关之际,为免在敌人面前暴露破绽,敢拿性命作豪赌的人。
他这样谨慎,这样隐忍,这样缜密,又怎会想不到,一柄佩剑加一块伤疤已足够她确认他的秘密。
霍留行绝不会犯这样低下的错误。
除非,他根本不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根本不知道,那日在汴京的深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自以为有理有据的推论,原是一场巧破天际的误打误撞。
沈令蓁呆滞地盯着他,喃喃道:“原来郎君一直在骗我吗……?”
霍留行处理完了伤口,重新穿戴齐整,正视着她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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