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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密?”陆衡之冷着脸反问,“是公主派人跟踪在下吧?”
以往两人相处,总是以她为尊,公主也早已习惯被人捧着,还是头一遭在他脸上看见如此轻慢的神情。霎时火冒三丈,怒道“是又怎么样?陆衡之,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驸马,谁允许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还敢为了她背叛我!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提携到这个位置的?是我!没有本公主,你什么也不是!”
她的气急败坏落在陆衡之眼里却不啻于一场闹剧,立于堂中,神情清清淡淡“公主多虑了,在下从未背叛公主。”
“没有?”公主不怒反笑,翻起了旧账,“上回滴骨验亲一事,难道不是你因为谢氏而为他辩护?那青骓马不过扯出谢氏来你便失了魂般倒向他那头,贱不贱呐,当初可是你抛弃了人家,现在再来装深情?不恶心吗?”
“我原就不同意掘人坟墓之举,是公主一意孤行。何况魏王所言确有其书,我是为公主考虑。”
“这么说,我还敢感谢你咯?”公主妖娆浅笑,倏尔又变了脸色,“你给我听着,我才懒得管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有一条,你最好记着自己的身份,别闹到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两人不欢而散,陆衡之离开太原公主府后,黑沉着脸径直归府。
自得了中书舍人这个位置,皇帝对他的信任可谓与日俱增。高孟蕤对他疑心已起,几次背着他与白马寺的和尚勾勾搭搭,狼狈为奸,还举荐了那人为管理伽蓝与僧人事务的昭玄统,随时皆可能背刺自己。对此,陛下已大有同意之相,他须得在她发作之前先发制人,断去这一根膀臂。
再且,他的那个谋划也要借助永宁寺才能完成,若叫昭玄统这个位置落在公主手上,只会对他不利。
拟好进言的奏疏,金乌在檐,暮色四合。他将奏疏交给皇帝赐下的那名侍从“把这封奏疏呈给陛下吧,有劳。”
侍卫领命而去,一开门,十七那张脸即投入眼帘“请问,陆舍人在家吗?我家殿下请他过去,有要事商议。”
明月高升,魏王府中,谢窈已沐浴完毕在屏风床榻里躺下了。斛律骁裹着宽大的浴巾从净室中出来,见她又逃避地朝着里侧,眼神微闪,耐着性子柔声问“到底是怎么了,一日间都是闷闷不乐的,有什么和郎君说说不好吗?”
他未着寝衣,擦净水珠后便上榻将人拥进怀里,谢窈被他铁一样的禁锢箍得双肩微疼,也知道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轻吸一声,轻轻开了口“我今日听说了一些事,想问问殿下。”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很快道“窈窈问吧。”
“有人说,我前公婆的死,和殿下脱不了关系,是真的吗?”她回过身,杏眼里浓如墨玉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至于另一件事——
她今日想了整整一日,陆衡之说他是以屠城威逼他将她交出去,可这之前他从未见过她,怎可能真是为了她而来。是而更倾向于是他为攻城想出的计策,之后退兵也是因为强行攻城伤亡过大,不会是真因了她。
生灵涂炭的罪过,她背不起。
斛律骁笑意微滞,倏尔自嘲地牵了牵唇角“窈窈怀疑我?”
“你只管说是与不是。”
他神色便凝重下来,推心置腹一般“窈窈,为夫若真能有搅动萧梁朝廷的能耐,便该将泰山大人直接抢过来得了,省得整日里还要为他提心吊胆。”
“再说了,杀陆家的是萧子靖,和旁人无关。是谁编排到我头上,你的那位南朝好友吗?我在南朝名声想是不怎么样,但也不能胡乱给我安罪状吧?”
他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红烛微光里,谢窈怀疑地觑了他半晌也没瞧出什么来,又因了那句“直接抢过来”微微脸热,避而不答,只低声道“哪有直接抢人的。即便朝廷真要对父亲下手,父亲逃过了这一劫,我族也会遭殃,父亲,断不会同意……”
“好了,先不说这个。”他打断她,“告诉我,究竟是谁恨我入骨,将罪状强行扣给我?不是顾月芙,就是陆衡之吧。常言道‘女子重前夫’,我和他之间,你总是更偏心他的,明明我才是你的丈夫,却他说什么你都信……”
这话里竟带着几分淡淡的委屈,仿佛当真是她错怪了他一般。谢窈心绪揉成乱麻,眉尖若蹙,不知怎么办才好,下巴又被他轻轻扣住逃脱不得,那一点左右摇摆的情绪也就自然被他收入眼底。薄唇贴过去,继续扰乱她心神“窈窈,该生孩子了……”
“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嗯。”
他不假思索地答,心间有淡淡的酸涩化开,莫名涌上层不好的预感。他不愿去想,强行抑下了,轻轻一吻落在她颈侧……
窗棂未曾完全合拢,夜风轻柔泻进,吹得帷帐轻晃,流动如水,却始终牢牢地掩住帐中春色。见她眼角春情渐染,他抓着她一只足放置在肩头,随着底下的频率不住地轻啄她足踝,看一朵红艳牡丹为他捣出花汁,绮艳而绽。
窗外淡淡轻烟,花浓风清,皎白如雪的月光里,被叫来府中的陆衡之,已等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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