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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拔腿便往前跑。不能再挥刀了,每一次撞击好似能给予它力量,再多来几次,她几乎无力招架。保持着弯腰姿势,泠琅死死咬着牙,穿行在漫长无光的通道中。感官调动置最敏锐,左侧有风声袭来,她扬臂一挡,一排细密毒针被内力激荡,纷纷触地。她无暇细看,逃命一般奔走,不知何处才能逃到下一处出口。而同一时刻,也有人在和她经历相像的境遇。工部侍郎钱书,从发现寝榻边有人,到奔出呼唤侍从却无人回应,最后被斩首在长廊尽头。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陨如雨精巧的黄金小斧,贴着蟹盖插入蟹身,微微使力,甲盖应声而开。傅蕊没什么经验,因此弄得很慢,为了不弄伤手指,她又以小斧作铲,开始细细刮下蟹盖顶部细腻膏体。今夜一切,的确在她意料之外。她认识江琮太久,对方该是什么样的人,她十分清楚,她说她以为要等很久才能有答复,是实实在在的真话。第一次见面在她十岁那年,为挑选公主伴读。适龄的少年在堂中站成一排,由主事嬷嬷宣讲事宜,傅蕊坐在纱帘后,她看得清他们,他们却不知帘子后藏着二殿下。主事嬷嬷很快离开,厅内只守着几个一无所知的小黄门。少年们静坐在原处,一时间陷入茫然的等待。傅蕊其实早该现身,但她偏不,隔着一层纱帘,她百无聊赖地观察每个人,看他们强装镇定的表情,逐渐按捺不住的手指,以及左顾右盼的神态。她不想要什么伴读,即使宫中的日子很寂寞,但也不需要什么同伴来讨好她,围着她转,她觉得这样会更无聊。只是母亲的命令,难以违抗。年幼的公主目光转动,落于某个身影,很久都没挪开。那人在靠东的位置,一身玉色长衫显得他人很白。这个年纪的男孩多少有些贪玩浮躁,但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半天过去,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在座的大多是新封的侯爵们的后代,他们的父母跟着当今天子立下赫赫战功,于沙场血海中洗练沉浮,还未来得及养成所谓名门做派。所以,那个玉白衣衫的少年的安静,是如此鲜明。傅蕊觉得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他旁边还有个穿锦袍的少年一直在干扰,一会儿扯他袍角,一会儿找他说话。锦袍少年似乎也好奇他的沉静是真是假,不停地试探。终于,锦袍少年递上一盏茶水,似乎在问玉衫少年喝不喝。不知无心还是有意,他手一抖,那彩瓷杯盏眼看着就要掉落——傅蕊眼睁睁地看着,那杯盏被人一拂,原本该倾泻到玉衫少年腿上的茶水,一滴不漏地洒在锦袍少年身上。变故陡生,宫内失仪可是大罪。少年们立即噤声,一个黄门上前帮忙擦拭,锦袍少年不住地赔罪道歉,而穿玉衫的那位,竟似在轻声说无妨。无妨。傅蕊分明看到,那盏茶是端稳了的,是他自己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抵住椅子扶手,格了一格,才令其倾倒。在事情变大之前,二殿下终于走出了那道纱帘。她选中了五位伴读,两女三男,其中当然包括她一直注意着的两人。锦袍的名唤傅彬,据说还是她隔了好几层的表亲。而另一人,叫江琮,父亲是江上诸葛江远波,母亲是赤娘子黄皖。她听说过这二位大将的名字,没想到他们的孩子如此特别。这便是他们的初次相见,后来这五位伴读走了一位,又走了一位,原因不必多讲。总之留到最后的,竟是打翻了茶水的那两人。而如今,那傻傻捧杯的锦衣少年亦消碾于尘土,只有一个江琮,还会在秋风渐起的夜晚乘兴而来,让她顿觉,那些年岁虽已远去,但实在美丽。蟹脚用小剪才能除去,这一步,傅蕊做得十分小心。咔嚓,咔嚓,这声音有种奇异的熟悉,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夏日傍晚。人迹罕至的荒废花园,胭脂花疯长,紫藤的枝条遮天蔽日,蝉鸣一声又一声。江琮站在她面前,微微喘着气,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傅彬早就被他两句话支开了,此时此地,只有他们二人。少年轻声开口:“殿下,有人要我带您去个地方。”傅蕊只问:“在哪里?”“就在前面。”“那里很有意思?”“您不会后悔。”“先不说这个,阿琮,我不是让你以后别进宫了吗?”“殿下,这不是我进不进宫就能改变的。”“……”帝女跟着她的朋友走入胭脂花深处,拨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繁密花朵,香味熏烤着鼻腔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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