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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别着剑,一个带着刀,行走江湖的伉俪他也见过不少,但是,眼前这对少了些能一眼看出的风霜落拓。他们虽然年轻,但气度却是少见的沉静收敛,尤其是那位公子——不动如山,深不可测,仿佛该站在白玉石雕刻的栏杆旁,而不是勒马于荒野古道中。等待查验凭信的间隙,泠琅站在悬崖下拍抚马匹。“葱儿乖,多吃点,以后才能好好被骑。”是了,好巧不巧,选马的时候正好有塞上葱骓,这匹葱字辈的良驹被泠琅当场拿下,并赐名葱儿,呵护有加。“葱儿这么听话,是不是也很喜欢被姐姐坐着啊?”江琮淡笑着立于一旁,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对方频频投来的挑衅视线也视若无睹。片刻后,士兵拿着凭信出来,简单问询几句,便放了行,青年和少女翻身上马。在离开前,那少女回过头,朝士兵露出一点微笑。短促地一声鞭响,两道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曲折山道。士兵又望了一会儿才回神,重新抬头观望时,却微微怔住。那依偎着断崖生长,虽结了数枚红果,却令人可望不可即的檎果树,已经少了一大半果实。宝石玛瑙般的色泽,滚落潜藏在草丛中,只要稍微攀援便能取到。山坡草叶柔软,他竟一直没听到任何声响。一个时辰后,陈县某处食肆。泠琅握着枚滚圆红润的果实,正一下一下地抛:“鹰栖山道路难走,这山林野果却随处可见。”江琮看着那枚林檎果:“夫人倒是心善慷慨。”“他痛快放行,我心里高兴,随手赠他半树果子。”“如此可算借花献佛?”“哼,林檎无主,我心也无主,借了又如何。”“如今四境之内无战事,石柇关已不是要地,他本就该轻松放过——”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对面少女手臂一伸,十分不耐地将一直把玩着的果实塞进他口中。江琮被迫着咬了一口,咀嚼片刻后,不动声色地吞咽。泠琅紧盯着他的表情:“怎么样?”江琮点头:“尚可。”“真的?这种野果最怕看着红烂,实则酸涩。”“尚能忍受,不知以夫人口味如何。”“是吗?”江琮不说话,只就着她仍未放下的手,再次咬下,慢条斯理地品尝。泠琅注意到,他牙齿很整齐,这是她从果实上的缺口看出来的。看着对方始终舒展的眉头,她终于放下心来,也张口一咬。稍稍咀嚼,便面色大变——汁液瞬间迸发于齿间,清爽,冰凉,酸得像腌了两个月的盐梅。泠琅死死盯着江琮,一点一点把满口酸涩咽了下去,对方却始终从容淡然,脸上瞧不出半点心虚。“夫人竟如此畏酸?”他温声。泠琅听不得什么畏不畏,她强迫自己又吃了一口,才将剩下的半个果子再次堵上江琮的嘴。也不管上面是谁的牙印。“喜欢就都吃了罢!”她愤恨道。等菜的间隙,江琮还真的把果子全吃了。拳头大的红果,没有切成小块,更没有精致玉蝶盛着,他风淡云轻,仍吃出了贵公子的姿态。泠琅说:“我在塞上住的时候,当地流行一种脸一般大的烤馍饼,里面夹了满是汤汁的羊肉臊——”她意有所指:“真想看看你吃那玩意儿是何模样。”江琮放下果核,擦了擦手,闻言只是微笑:“夫人想带我见见故乡?”泠琅喝了口辛辣的菜汤,也羞婉一笑:“地方僻陋,比不得京城,还望夫君莫要嫌弃则个。”江琮柔声:“夫人,嘴上沾了葱。”泠琅决心这顿饭不再跟他讲话。饭毕,二人将马暂拴在食肆后院,出门往集市去了。为的是打听常罗山的下落,那个身长八尺,腮胡蓬乱的的男人,当年乃关中一杰,以己之身带响亮了整个歧县的名声。而如今,已经到需要出卖自己成名武器谋生的地步。这距离他归隐,不过五年时间,不知如何能沦落至此。令泠琅意外的是,询问的过程十分顺利,集市上许多人都对常罗山有印象。“喔,那个人啊?满脸胡子,八尺倒是没看出来,瞧着挺佝偻,卖的是双节棍子,竟是金银制成!”“对对,一截金,一截银,我当时看得很分明——”“看得分明,你怎不买?”“我干啥要买?买了还得花钱融铸,有那个钱,去给老婆买点金镯子不好,买棍子作甚!”“就是这样了,二位大侠,那人叫什么我们也不知,我们这些做生意的都没见过他,只能说明,他是别地方来的,绝对不在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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