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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原因,若要解释,那涉及的东西必然太多,她似乎不太愿意把朋友拖下水。前路漫长而危机四伏,她要把他们排除在外。而他,却是可以陪着走上一段路的。无论未来如何,无论结果怎样,至少在当前这一刻,这是他们单独享有的秘密。即使她对他们的隐瞒是出于保护,对他的坦然是出于利用——他依然为此感到快慰。江琮微微一怔。手指无意识紧攥了书页,发出撕裂脆响,在静寂室内十分突兀。他恍然未察,只在反复品味方才思绪。他为什么快慰?他刚刚的满足和庆幸从何而来?没有想出结果,因为女孩儿已经不满地抱怨出声。“你倒腾什么呀?我刚刚差点睡着了,结果被你吵醒。”她从软枕中抬起头,颇为不耐烦地望过来,在看清他手上所拿后,立刻嘲笑出声。“道德经?哈哈,你看上十遍也不会添些道德!”江琮听见自己说:“夫人,道德经不是讲道德的。”语气平静,没有任何异样。对方轻嗤一声:“以为我不知道么,还用你说?”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入帘帐阴影中,嘴上还不忘模仿他:“夫人,我和这书一样,也是不讲道德的。”江琮没有回应这句幼稚的挤兑,他想,他哪里不讲道德,简直是太讲道德。她就这么大喇喇地又要沉入梦乡,同此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泰然自若,心安理得,绝不理会他就在旁边杵着。她太过自负,太过骄傲,而他太过道德,所以才有如今局面。这些日子他扮得太像,还险些生出了些莫名错觉,实在是诡异至极。江琮捏着书册,漠然离开。出了门,是一方古朴院落,青石地砖被细雨濡湿,那株盛放的鸡冠花仍旧艳丽着。他行过院子,轻轻叩响某道房门,不一会儿,门开了。是九夏。院内没有旁人,他们在檐下进行了极为短暂隐晦的交流。“确有其事?”他轻声问。“确有其事,”九夏恭敬地答,“观察了十个时辰,是昏迷不醒之状。”“陈长老可有异动?”“没有。”“那边可有派人来?”“未曾看出——”“你的确未曾看出,”江琮平静道,“我都碰上一个了。”九夏大惊,飞快道:“属下失职!是否——”“不必,”江琮打断他,“不用管,我来看着便好,你只需观察宗内之事。”“属下明白。”“谣言的事查得如何?”“这个颇为复杂,似乎有多个源头,目前还尚未明朗。”“再查。”“属下明白。”入夜之后,雨势不仅未歇,甚至变得沥沥淅淅起来。雨丝打于屋顶青瓦,滴滴答答,声响又因隔着层帐帘显得沉闷,传入泠琅耳中时,已变作十分催眠的悦耳之声。但她还是醒来了,因为肚子饿。所见皆是黯淡无光,她从下午回来便开始睡,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只有雨滴声隐隐传来。帐内漂浮着熟悉浅香,她舒展着身体,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思绪渐渐清醒,饥饿的感觉也愈发真实——耳边有人忽得开口:“醒了?”泠琅一僵,才想起如今是何境地,她在不是很熟的某座山头,和不是很熟的某位夫婿睡在一起。她回答:“醒了。”喉咙因为干渴而显得有些哑,带了太多气声,在这样的暗夜中显得有些暧昧模糊。不熟的夫婿说:“起来喝水。”泠琅哦了一声,她慢慢地爬起来,而睡在外侧的江琮已经掀开帐帘,在床头取了什么物事。她的手忽然被捉住,而后被塞入了一样冰凉坚硬的物事。是一只盛了水的瓷杯。江琮说:“别洒了。”泠琅觉得有些怪,但她才醒,又饿,脑子转得不是十分快,所以只依言愣愣地举起杯,小口喝了起来。冰凉液体涌入口腔,漫过唇舌,最后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沉入温暖松软的身体中,倒是扫净了些许困倦。江琮的声音适时响起:“喝完了?”泠琅还未点头,对方的手便又覆上来,将杯子从她手中拿走。“饿不饿?”他同时在问。泠琅没有回答,因为她肚子已经响了一声。江琮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嘲讽“夫人不必答得这般大声”之类的,他又从榻边取了点东西。泠琅呆呆地看着他暗色中的轮廓,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张嘴。”她听见他说。凭什么听话?她一个激灵,立即开口想要反驳,却在张嘴的一刹那,被塞入了个什么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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