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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琅没有察觉,她只再次倾身靠近:“夫君,你身上好香。”
“刚才我就闻到了,你身上怎么总是香香的?”
“是不是兰蝎膏腌入味了?嘻嘻。”
一路的胡言乱语,叽叽喳喳,江琮任劳任怨地忍受嘲弄和刁难,回了客栈,又唤人打来热水。
本想着只给她净面,结果一个没看住,人已经自己飞快地脱光衣裳,纵跃入了水中。
江琮平静地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脸上被溅上的水,问:“你洗完能自己穿好吗?”
泠琅快活地拨动水花:“能!怎么不能?”
她全然不顾及身边还有个不熟的丈夫,江琮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从他的角度,只能瞧见她半个脊背。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那洁白柔嫩的肌肤,甚至被他用手指细细擦拭过一遍。
而上面道道或深或淡的伤痕,依旧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水汽氤氲蒸腾,江琮慢慢站远了些,隔了重轻薄帷帐,他问:“背上的伤哪儿来的?”
泠琅回答地很快:“你问哪道?”
江琮默然,他想知道每一道,可是她现在并不是能清晰回忆的样子。
他最后说:“你印象最深刻那道。”
泠琅说:“最深刻?那就是我十五岁的时候,迟迟没学会一招,被罚了三鞭。”
江琮垂下眼睫,他问:“是哪一招?”
泠琅痛快地说:“是探云三变,我得记住它一辈子。”
探云三变。
江琮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她身上除了入海刀法,还有些别的本事。
一同在白鹭楼恐吓苍耳子的时候,在明净峰底下夺取和尚武器的时候,那缥缈无影的掌法,便留在他心里。
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她十三岁离开塞上,十八岁来了京城,中间这五年去了哪里。
现在这一切终于明朗,探云三变,是乌有手伶舟辞的绝技。
天下第一飞贼伶舟辞,悬赏榜上永远居高不下的人物,出入宫廷密室如无人之境。曾醉后自称只要出手,就连皇帝玉玺也能化作乌有,于是便有了乌有手之名。
他不知道泠琅如何能同这位传说中的妙手空空扯上关系,只知道伶舟辞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人物。
这位大盗行走江湖数十载,最是残忍诡诈,恣意而为,即使是对待徒弟,也不会手软通人情。
泠琅背后的累累伤痕便是证明,她自己逃出,隐姓埋名不愿向从前的师父求助,也是证明。
江琮没有再问,仅仅凭这句回答,再加上明净峰上她和过去好友的交流,便已经足够拼凑出一段过去。
一段不那么顺遂,沾满了阴晦,偏偏能叫她一路闯出来的过去。
她的确和他不同,背负了那么多,她仍旧可以尽兴痛快,在重返杀伐场之前,还能有心思认识一个人,喝上一壶酒,去一趟雁落山。
而他只是因为她,才会想去雁落山,才会去注意今夜的风里是否有茉莉花香。
其实到底有没有,他也辨认不出,因为当时所能嗅闻到的,只有她身上独有的气味,像新剥的橙或柚,微酸微涩。
就像现在,这种让他心颤不已的味道再次弥漫,占据了能占据的所有角落。
沐浴过的少女仍旧醉眼朦胧,衣衫乱七八糟地挂在身上,她赤着脚走出来,看到他在外面,竟然张开了双臂。
是要背着的意思。
江琮很想笑,不就是一点酒,能把这个处处要强的女孩儿变成这样。但他毫无拒绝的余地,只能起身一步步走近。
像走近一个必输无疑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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