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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琅站在美人蕉旁边思索了片刻。
昨夜和黑衣人在房顶上翻云覆雨……不对,是翻来覆去之时,她的确闻到了那个味道,不止一次,十分真切。
她试图用头撞他胸口的时候,她抓握他的手臂想要压制的时候,还有他反剪住她双手,叫她僵在他肩上动不了的时候。
那阵清凉淡爽的兰香,好几次透过厚厚面巾,被她拼命呼吸着的口鼻捕捉。
因为隔了一层物事,又是正处于惊心动魄,她当时无暇细想。直到刚刚在茶室里同倒霉丈夫对坐,才恍然觉察这一点。
泠琅凝望美人蕉宽大油绿的叶片,陷入思量之中。
他们或许用了同一种东西。
她不晓得江琮那种香味从何而来,或许是屋内燃的,或许是衣服上熏的,或许是身上涂的什么药膏之类,总不能是什么自带的体香。
这味道虽然特别,但不至于世上仅此一份罢?
如此,有空倒可以问问这是什么味道,没准儿能透漏点关于那黑衣人的线索。
微风轻拂,日光摇晃,泠琅默然注视廊下跳动的光斑,冷不丁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方才那般有苦在心口难开的模样,说不定这二人其实……
这怎么可能!
她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太荒谬了,江琮的体虚孱弱可是实实在在,并且被她亲自确认过的。
那是二月里,她进入侯府已经数十日,也在江琮榻边念了数十日的经。
每天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念祷,眼光只落在手边经书,不会分给帷帐半分。
但她也会好奇,因为屋内实在太过安静,没有属于病人的沉重呼吸,更没有呓语痛哼。她时常会怀疑,这里面真的躺了个人吗?
隔着一层帐帘,不安分的念头在心中滋长发芽,如一只猫儿每天都在挠,于是——
那一日,四下无人,一如既往的静寂,风和云都很轻。她终于按捺不住,抬手触到柔软光滑的布帘,而后慢慢拉开——
她看到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被褥之中,脸上盖了一层薄绢,将面容挡了个严实。
说实话,这个画面是相当渗人的,脸上盖布不是死人的做派吗?纵然胆大包天如她,也是骇了一下,但下一瞬,她便看见被子下露出的一只手。
骨节精致,苍白清瘦,无力地垂着,连腕上青脉都看得一清二楚。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两指,轻轻按在了他脉上。
触感冰凉,如在冰水中浸泡过的玉石,又似没有生命的死体……她一面评判,一面从指间放出一小段真气,从他命门进入,小心地探寻揣摩。
这一探,直叫她咋舌。
这是什么经脉?
可称支离破碎,奄奄一息,不说不若常人,简直不若活人了。
她放出的那段强劲活泼的气,很快就湮灭在他空虚沉重的脉内,如泥沙如海,一点也找寻不见。
也不知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无论如何,世子能拖着这副身躯能活到二十,已经算是老天开了眼。
泠琅再输送了几股进去,无一例外,它们一进入他体内,便被虚旷干枯的经脉席卷而尽。
同她生机勃勃,新鲜跃动的气不同,他的身体好像一处干涸了数年的枯萎遗忘之地。
她天资极其优越,又是被刀者亲自培养,气脉早已被锻炼得强劲无比。李如海说她的资质十万人里才能出一个,经过这些年的勤勉练习,这份天资一点也没被浪费掉。
天赋这东西,确实是没办法,泠琅十一岁就学会了李如海二十九岁所创的入海刀法,纵然他唉声叹气后生可畏,那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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