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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十七站在院子中间,仰头看了眼温暖的阳光,再看看还算干净清爽的院子,斜着老曹,“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慈悲人儿。”
“不敢不敢,”老曹连连哈腰,“这是先头唐尚书定下的规矩,人之将死么,唐尚书是真慈悲,真是好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他老人家好着呢,再活个七八十年都没问题。”阮十七没好气的接了句。
想着干脆利落回到了家乡的唐尚书,他这心里就嫉妒的发酸。
老曹听他说活个七八十年没问题,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阮十七慢慢挪着,挪个看那些死囚。
死囚们神情各异,有的绝望,有的愤恨,有的空洞无物……迎着阮十七的打量,视若无物,或是冷眼相对,中间一个死囚,迎上阮十七的目光,立刻避开,下意识的抿紧嘴唇,看起来仿佛有些紧张。
阮十七的目光没有异样,越过他,看向紧挨着他的另一个死囚,那个死囚眯眼看着他,颇有几分猎手打量猎物的味儿。
阮十七越过审视他的死囚,挨个看一遍,再从头看了一遍,转身出了院子,出了大牢,径直回到他那间小屋,吩咐小吏,把那几个要砍头的死囚的案卷给他拿过来。
这几个死囚没几天就要斩了,案卷都在外面放着,小吏拿来的极快。
”什么时候砍头,定下来没有?“阮十七一边飞快的翻着案卷,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没最后定下来,不过,说是要在清明,以应上天肃杀之意么。“小吏急忙答道。
阮十七手下一顿,一声嗤笑,“大清明的,一派生机还差不多,哪来的肃杀之意?真能扯。”
“嘿,上官怎么扯,咱们怎么应,这是十七爷的话。”小吏一边笑一边答。
“行了,我知道了,这砍头的时辰,你给我盯着点儿,一有信儿就告诉我,真要是清明……”阮十七裂着嘴,“真他娘的,老子可得躲远点,大清明的杀人,不吉利。”
“是,十七爷您放心,小的一会儿就跑一趟,打听打听,十七爷说的是,大清明,多好的时候,杀人真是不吉利。”小吏一边奉承,一边跟着阮十七送出屋门十来步,看着阮十七走远了,急忙找人去打听。
他们这帮跟着阮十七办差的小吏,对阮十七是打心眼里服气喜欢,这位上官虽说精明太过没法糊弄,可这位爷大方啊,大方极了,不光大方,还护短,护短这一条最难得。
阮**步流星出了刑部衙门,站在衙门呆了片刻,上马往自己府里走了一射之地,勒住马,转个方向,直奔去寻陈江。
大小弓的事已经只能不了了之了,陈江从去年就搬到了御史台斜出一角的小院里,陈江让人另外开了个门,勉强算是独门独院。
阮十七一口气冲到陈江那间小院门口,却急勒住马,一个拧头,又走了。
一个弯转过去,再转一个弯,阮十七直奔郭胜那间小院。
院门虚掩,富贵正蹲在上房门口,揣着手发呆。
阮十七咣的推开门,看到揣着手蹲的一幅猥琐模样的富贵,嗤的笑出了声,“富贵,你这么一蹲,老底子全掉出来了。”
“十七爷,您怎么来了?快进快进,我们爷不在,这门开不了,要不咱们到后头说话。”富贵急忙站起来,一溜小跑迎上来。
“我不找你们爷,找你,就几句话,这儿就行。”阮十七说着,弯腰从游廊上拎起个小竹椅,走到上房门口,放到太阳里,示意富贵,“你也坐,愁什么呢?”
“要愁的事太多了,一言难尽,十七爷有话请吩咐。”富贵没拿小竹椅,往阮十七面前一蹲。
“我问你,你劫过狱没有?要杀头的那种死囚。”阮十七上身微微前倾,看着富贵认真问道。
“瞧十七爷说的,这话太吓人了,我这个人,跟着我们爷,一辈子胆小守法……”
“呸!”阮十七差点啐富贵一脸,“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我有正事,你说实话。”
“那得看人。”富贵这一句转的倒顺滑无比。
“比如……”阮十七顿了顿,“你们郭老大进去了,要砍头,你跟你们胡老大,劫不劫,救不救?”
“老胡在我这儿可不是老大,我们郭爷进不去。”富贵不知道阮十七要问什么,谨慎的耍着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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