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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社祭与社会（第3页）

明代民间赛社活动，也不断见诸史籍记载。在杭州的钱塘县，岁时社会不断。二月初一日，有“挑菜会”。二月中，在西湖还有探春赏花之会，“幼儿女辈则于家园作斗草之戏”。二月的社日，又举行社祭，“民间轮年醵金祀土谷神。祀毕，为社会饮”。七月，杭人游西湖，作“赏芙蓉花会”，“各里醵金作会祀神，与春社同”。

在福建社会之风也很盛。如兴化府，每年自元月十三日起，至十七日止，乡里小民各合其同社之人举行祈年斋。当上元日，“鼓乐迎其土神，遍行境内。民家各设香案，候神至，则奠酒果，焚楮钱，拜送之，亦古者乡人傩之遗意也”。

又如漳州府，每当二月十五日，各乡醵集钱物，准备牲醴，祭祀土神。祭毕，“众以其酒胙班荆序坐，饮食而归”。每年祭土神，由一社首主持其事，称为“福头”。

这种民间社会，尤以江苏为盛。如嘉定县，元宵时有灯会，据说其目的也是“以迎神，而祈水泽”。据载，灯会之时极为热闹，杂戏骈集，“街巷借张步障，画以五采巾帨鞶带，悬之，倚疏旁列，流苏四垂，烂如万花之谷”。

此类灯会，在吴江也流行。每当九月初六，“都人为灯会”。朔日，集于八角亭，“装演剧戏，杂以金鼓”。

在吴江，乡民在立春日还选集方相、戏子、优人、小妓等扮演社火，作为祭社活动的一部分，谓之“演春，士女纵观，填塞街巷”。

明代民间举行的社会，内容极其丰富。下面以苏州（吴）、绍兴（越）为例，对民间社会进行详细的介绍。

每当春夏之交，吴地百姓就妄言神降，在神所栖的庙宇，“具威仪，箫鼓杂戏迎之”，名曰“会”。会的名称很多，分别有松花会、猛将会、关王会、观音会。其中松花、猛将二会，只是在旱蝗时举行，而关王会独盛于昆山，观音会也间一行之。吴地最负盛名的当数“五方圣贤会”。举办社会的会地分别为五龙堂、车仓、娄门、葑门、专诸巷、康工庙、丁香巷、北营、胥门、虎丘寺、枫桥、白莲桥、洞泾里、黄路庵、南濠、陆墓、许市。五方圣贤会由五龙堂开始，所以五龙堂社会之盛，甲于他境。

明人王稚登所著《吴社编》一书，为今人留下了详细了解明代苏州一带社会仪式的资料。根据他的记载，可知吴地举行社会仪式，包括下列程序或内容：

一是选“会首”。社会之会首，分为两类：一类是“富人有力者”。他们可以捐出金谷，为会事提供财力支持；甚至还可以供应乘骑，拿出奇珍异宝、雇请妓乐，招来帮忙的工徒。另一类是“里豪市侠”。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声望、力量，招徕一些帮忙人员，而且还可以出面向民间筹集举行会事的经费。

会首确定之后，一般提前数月就必须筹办、经营会务。到了临近会事前数日，则更应悉心会计，使财务不至于入不敷出。而真到了赛会开始，这些会首不过“骑马市中，插花鬓畔，执鞭张盖，往来指麾而已”。

二是“助会”。在一些荒隅小市、城阴井落之间，办不起社会，或者偏门曲局，只能办一部半伍。无奈，只好等大会成立以后，将自己之会并入，这就叫“助会”。

三是“接会”。赛会队伍所经通衢广陌，不论是阀阅高门，还是市井小户，都是“张玳筵，妆绣缎，饾饤望给，笾豆千百，肴核寻丈”，迎接赛会之伍。当神像过门时，士女罗拜。这就是“接会”。

四是“看会”。每当赛会开始，一些赛会队伍必经之地的人家，就提前发出请帖，邀请宾客或者亲戚，到自己家中观看。这就是“看会”。

五是“打会”。每当赛会队伍出行之时，必定有善于手搏者数十人作为赛会队伍的前驱。“凡豪家之阻折，暴市之侵陵，悉出是辈。与之角胜争雄，酣斗猛击，旁观之人，无不罢市掩扉，夺魄丧气。”这就是“打会”。既然是赛会，就必然带有竞争的色彩，村落与村落之间，各支赛会队伍之间，就会产生争竞，需要这些具有勇武的打会之人。

六是“妆会”。入会之人，为示美瞻，必须进行适当的修饰与装扮。打扮往往是裙襦衫帻，衣裳楚楚，红殷翠鲜，香熏粉傅，鬓上簪白鹭之羽毛，或者剪彩花带在头上，雪丝红艳，翩翩可观。

七是“走会”。走会之人亦分两种：一种是一些无所事事之人，穿上白袍，戴上乌帽，又在头上插花枝，手里捧着香炉，徒行跟在队伍之中；另一种是道人，击磬谈经，也称“走会”，只是鬓发间没有插花。

八是“舍花”。所谓“舍花”，大概就是会中仪式必需的抬阁，而其装扮者，则为公卿士庶之家的孩童。装扮的色目有皂隶、衙兵、舍人、掾吏、健儿、旗手、苍头、执盖舆夫、牧竖之类，每会达数百人之众。

抬阁之目，花样众多，分别有下面八种：

其一是“杂剧则”。剧目有《虎牢关》、《曲江池》、《楚霸王》、《单刀会》、《游赤壁》、《刘知远》、《水晶宫》、《劝农丞》、《采桑娘》、《三顾草庐》、《八仙庆寿》。如把虎丘当成赤壁，画一小舫，令壮夫抬着，舟中有苏公、二客及两个长年，另外还有一些孩童，歌喉都很清妙，而且其中扮演长年者还能唱竹枝词。

其二是“鬼神则”。所饰演的有观世音、二郎神、汉天师、十八罗汉、钟馗嫁妹、西天取经、雷公电母、后土夫人。

其三是“人物则”。所饰有伍子胥、孙夫人、姜太公、王彦章、李太白、宋公明、状元归、十八学士、十三太保、征西寡妇、十八诸侯。

其四是“技术则”。所饰有傀儡、竿木、刀门、戏马、马上橇、走索、弄伞、广东狮子。可见，均为一些杂技。尤其是舞狮、弄伞两种，煞是好看。舞狮，“狮子金目熊皮，两人蒙之。一人戴木面具，晓月氐奚奴，持绣毬导舞，两人蹲跳按节，若出一体”。弄伞，“则一架五伞，大者如屋，一人弄之，左提右揽。当其奇处，即唇端、额上、腕畔、脐间借伞也”。

其五是“缠结则”。所饰有蓝关亭、镜子亭、麦柴亭、五云亭、九层亭、锦毬亭、鞦韆架、采莲船。

其六是“乐部则”。所饰有柘枝鼓、得胜乐、军中乐、太平乐、清平调、单合笙、双合笙、歇拍鼓、十样锦、海东青。

其七是“珍异则”，其实就是赛宝。所饰有金花铠、真珠带、飞鱼袍、蟒龙衣、犀角弓、紫檀筝、商金鞍、刻丝鞯、玳瑁笙、珠伞、水墨画伞、错金兵仗、螺铀兵仗、百斤沉香、百斤雄黄。

其八是“散妆则”。所饰有打围场、野仙人、八蛮朝、山魈戏、太平参、平倭队、沙兵队、广兵队、毛女仙、小僧道、小医师、金钱卜、莲花鼓、琵琶妇、行脚僧、小将军、射生弩、斗蟋蟀、采仙芝、白猿精。其中，广兵均有卖香之人扮演，竹帽毯裳，镔刀藤驽，完全是一派土服的原样；而沙兵则由城中的淘金户扮演，猛憨多力，这些人曾经亲身经历过杀倭的真事。

从吴地社会中，仍然可以看出当时民间社祭与佛道的融合。如当举行赛社时，有道人参与，而扮演的色目如鬼神类中，除后土夫人外，尚有观音、汉天师，如此等等，均足为证。当然，明代社祭的一般仪式，还是由道士主持。如明代道教系统的里社祈祷行移文式，诸如《札当境里社等神》、《追亡一宗投状式》、《牒将》等，至今仍留存于世，收于《祈祷里社行移》一书，其间行移所提到的诸神，均属于道教系统的神祇。

崇祯五年（1632）七月，绍兴因久旱而实行祷雨之仪，其间所行者，是民间的“抬阁”，而故事则为《水浒传》。明人张岱对此有细致的描写，相当完整地体现了当时抬阁仪式的风味。

从张岱的记载中可知，赛会仪式，目的是为了祷雨，而所扮抬阁故事却是《水浒》，而且还四处寻找与《水浒》中三十六天罡相近之人，仅仅是因为《水浒》中有一位“及时雨”宋江，确乎是“诞而无谓”，但也正好说明民间的赛社，名为悦神，实则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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