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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2页）

二月桃花正开，襄王元侃正在薜萝别院与刘娥在桃花树下饮酒，张咏送来了刚到的邸报：李顺称王了。

桃花片片飘落在细麻笺纸上，刘娥素日拈花的手，此时执着这份邸报轻声地念着：&ldo;……李顺自称为大蜀王，并追封王小波为开国蜀王，其下设枢密使计辞、宰相吴文赏、大将军张余等，改元年号&lso;应运&rso;元年……&rdo;

刘娥轻轻地放下邸报，按着狂跳的心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消化这一份震骇。开国蜀王王小波、大蜀王李顺、枢密使计辞、大将军张余……那一个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动。自则天庙相识，一路蜀道行来十余日朝夕相处，她怎么也想不到，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竟然是以这样的一个形式传来。他们原都是盖世豪杰呀!

那一刹那，她竟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元侃握住了她的手：&ldo;小娥，你怎么了?&rdo;

刘娥定了定神，看着元侃，勉qiáng一笑道：&ldo;三郎，这蜀中事务，你打算如何处置?&rdo;

元侃叹道：&ldo;这事儿闹得大了，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流寇。李顺在成都称王，不但有了年号，还有这个&rdo;他将手中的两枚钱币放在案上，刘娥拿起来一看，分别是一枚铁钱和一枚铜钱，铁钱上刻着&ldo;应运通宝&rdo;字样，铜钱上刻着&ldo;应运元宝&rdo;字样。

刘娥脸色沉重：&ldo;连铸钱都有了，从来没有反贼造制钱的，他以蜀王自居，那是要分国传世了。这可与普通的反贼不同。&rdo;

元侃道：&ldo;是啊，父皇震怒，下旨调集禁军，入蜀平乱。今日朝中，四弟与五弟都分别请命，要率军前去平乱。&rdo;

刘娥凝视着他：&ldo;那王爷的意思呢?&rdo;说到朝廷大事，她的神qíng变得严肃起来，对元侃也以&ldo;王爷&rdo;而不以&ldo;三郎&rdo;相称。

元侃眉头深锁，道：&ldo;张咏王钦若他们劝我，也上表请求出征。&rdo;

刘娥颦眉道：&ldo;李白的蜀道难中有云&lso;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rso;，妾自蜀中来，虽然蜀道之难，未必难于上青天，亦不是容易去得的。这几年来我学着政事，看得出自本朝立国以来，蜀中就没有平静过。妾昔年在蜀中，亦曾听得王小波李顺之名，朝廷行不到的仁义，他们去行，因此上蜀中人人称颂。一旦登高一呼，便全蜀呼应。此时蜀中若论文有计辞足智多谋，这转战千里，让官兵疲于奔命，以至叛军能够攻城夺县，必是他之能，因此他位居掌握军权的枢密使;吴文赏有经世济国之能，这安定民心，一呼百应，建立制度、定年号铸钱币，必出自他之手，因此他位居宰相一职;论武杨广有盖世武功，张余有统御之才，都不是普通之人。王爷从未统过兵将，兵凶战危，此次挂帅，实是弊多利少。&rdo;

元侃笑道：&ldo;正是，我已经回绝了他们了。&rdo;

刘娥看着元侃：&ldo;他们是为了竞储吗?&rdo;

元侃的手微微一颤，苦笑道：&ldo;真真不要再提此事了，前头看了大哥二哥的例子，我竟是心灰意冷了。似大哥这般文武全才，被囚南宫。似二哥这般心思耗尽，落得亡魂不安。如今四弟五弟，也是明知道蜀道艰难，却还是抢着要去。&rdo;

刘娥道：&ldo;官家先是立楚王为储，废楚王之后就立了许王，许王已死，若依着长幼之序，当是三郎你呀!&rdo;

元侃苦笑道：&ldo;正是，我并无争储之心，可叹老四老五，却因此一直将我当成眼中钉ròu中刺的。为这一张椅子，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弄得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的。思量至此，不是不令人心寒的。&rdo;

刘娥缓缓地偎依过去，靠在元侃的身上，轻声道：&ldo;三郎，你还有我!&rdo;

元侃将刘娥拥入怀中，轻叹道：&ldo;是的，小娥，我还有你!&rdo;

刘娥凝视着元侃：&ldo;三郎，其实张咏王钦若也没有说错，人生本如险滩行舟，若不奋勇上前，便会粉身碎骨。&rdo;

元侃心中忽然一阵烦躁，推开刘娥道：&ldo;我能怎么办?但凡父皇有半点心在我身上，也不会一拖几年不谈立储之事!自许王死后，我不管做什么事，在父皇面前总是动辄得咎，偏生四弟五弟做什么，父皇都不曾这般苛责。&rdo;

刘娥倒了一杯茶，微笑道：&ldo;恭喜王爷。&rdo;

元侃怔了一怔，道：&ldo;恭喜我?父皇对我如此苛求，小娥你竟说恭喜。&rdo;

刘娥悠悠地道：&ldo;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是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rdo;

元侃皱眉道：&ldo;你的意思是说，父皇是在考验我?何以见得?&rdo;

刘娥在桌上放了八个杯子，微笑道：&ldo;这八个杯子，就算是当今官家的八位皇子吧!本来大皇子楚王元佐最得官家宠爱，可是自他火烧王府之后，官家就已经绝了立他为嗣的心。更况他已经被废为庶人。&rdo;说着，拿掉了一个杯子，笑道&ldo;因此上才立二皇子许王元僖为皇储，可是许王无寿。按顺序，本就该是立王爷为皇储。&rdo;她又拿掉了一个杯子。

元侃摇头道：&ldo;前些日子冯拯上表请求立储，立时被贬岭南。这已经是第三个因为立储之事而被贬的官了，现在再无人敢言立储之事了。&rdo;

刘娥笑道：&ldo;是呀，照理说许王去世，就应该立襄王为皇储，可是官家不但没有这样做，就连大臣上书议立皇储，都被问罪，所以朝中文武议论，官家是不是不愿立襄王?其实，他们都错了。&rdo;

元侃一怔：&ldo;错了，哪里错了?&rdo;

刘娥摇头道：&ldo;不必轻举妄动，其实咱们已经占了长风。如今王爷为长，本身就是优势。废长立幼，自古大忌。没有特别的理由，官家是不会这么做的。我虽然只见过官家一面，可是官家给我极深的印象，他是一位极有决断的官家，越王妃，吴王的那些小动作，只能是适得其反。&rdo;她踱了几步，道：&ldo;越王元份，是皇四子，太平兴国八年出阁，改名元俊，拜同平章事，封冀王。雍熙三年，改今名，加兼侍中、威武军节度使，进封越王。淳化中，兼领建宁军，改镇宁海、镇东节度使。越王的优胜之处，是他的岳父崇仪使李汉斌在军界中的名望，可这点，也正正是他的短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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