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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第1页）

潘振承没做声，把证明书递给蔡逢源。蔡逢源匆匆看一眼，说道：&ldo;米歇，你说全体荷商签了名。我的夷馆就是荷兰馆，你还漏了几个。你没弄到他们的签名，是他们不敢证实，拒绝签名吧？&rdo;

米歇愣了一愣，说道：&ldo;他们没有拒绝，是我没去黄埔找他们。船大班和货物保管员也算洋商吗？&rdo;

&ldo;拥有入住十三行资格的洋人，都是洋商。&rdo;

&ldo;好吧，我一定会弄到他们的签名。&rdo;米歇自信说道，匆匆离去。

潘振承摇摇头：&ldo;老蔡，你刁难他，充其量只能刁难到明天。&rdo;

蔡逢源苦恼地笑笑：&ldo;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拖一天是一天，为我们赢得一天的时间。&rdo;

&ldo;赢得一天的时间？我看是捂盖子，让谎言晚一天被戳穿。&rdo;潘振承不敢设想后果，一边冒汗，一边起鸡皮疙瘩。

米歇当天就去了黄埔，弄到黄埔荷兰商人的签名，回到十三行已是深夜。第二天辰时，米歇站十三行码头等潘振承，见潘振承下了渡船，扬着手上的证明书给潘振承看。潘振承不便在大庭广众谈这种事情，一声不吭，带米歇进了同文行茶室。

蔡逢源正坐在茶室吸鼻烟，见启官带米歇进来，把鼻烟壶放回袖袋。潘振承招呼米歇坐下，米歇谢绝入座，拱手道：&ldo;启官、源官，现在可以谈价签约了。&rdo;

潘振承同蔡逢源交换一下焦灼的眼神，把证明书递给蔡逢源：&ldo;老蔡，你比我更熟悉荷兰商人，你看仔细些。&rdo;

米歇带着得意的神情坐下，端起一杯新茶喝。为保险起见，米歇请荷兰船的大副二副也签了名。蔡逢源瞪着眼看蝌蚪文，他认不出签名。米歇镇定自若的神情告诉他无懈可击，蔡逢源伸手指数着签名，紧张地在心里想主意。

蔡逢源猛地把签名拍在茶几上：&ldo;米歇，他们只证明诺雷去了日本，却只字未提诺雷回棹，会不会在广州停留。&rdo;

米歇得意的表情聚满惊愕，结结巴巴道：&ldo;这……这……不可能吧？&rdo;

&ldo;怎么不可能？&rdo;蔡逢源在心里为自己想到这一招洋洋得意，横眉竖眼道，&ldo;日本一个屁大藩属小国，物产匮乏，荷兰船跑日本极少满载而归，每年都有荷兰船从长崎返回，又辗转广州贸易。十三行做生意向来把信誉摆头一位，倘若诺雷的金枪鱼号贸然转道广州，你要启官如何交代？&rdo;

蔡逢源说的是现象，诺雷的金枪鱼号是否绕道广州，恐怕没一个荷兰商人敢担保。米歇一时语塞，呆若木鸡看着蔡逢源。良久，米歇惴惴问道：&ldo;蔡源官，您的意思？&rdo;

&ldo;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对不起，我和启官还有要事商量。&rdo;蔡逢源说着，端起茶碗，伍国莹昂扬叫一声：&ldo;端茶送客。&rdo;

米歇愣一瞬，低着头走出茶室。

蔡逢源、伍国莹、潘有仁忍不住大笑。

潘振承淡淡笑了笑：&ldo;老蔡，你这招真是绝。&rdo;潘振承旋即收敛笑容，&ldo;不过，这还只是缓兵之计，并不能彻底解除后患。无中生有的东西，迟早会穿帮。&rdo;

米歇去了荷兰馆。诺雷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下面合伙人公司的代理人，没人知道诺雷是否与潘振承签订过徽州茶的合约，也没人敢肯定诺雷就不会转道广州。

米歇在十三行碰了壁，又转向同业盟会。米歇前思后虑，把谈判的底线定为不得高于去年价格的百分之三十，也就是同罗牯最后一次谈判。来到谷埠的罗牯馆，仆役进去禀报，随即出来回话：&ldo;罗大人说你同意加价五成就签约，接受不了请回。&rdo;

米歇气得浑身发抖，这不是漫天要价吗？米歇想冲进去骂罗牯一通，想想后果不得不拼命忍住。为游说中国绿茶贸易，米歇作了一年多艰苦卓绝的努力。这件事在巴黎上流社会闹得沸沸扬扬，没买回中国绿茶或买回高价绿茶，都不好向股东和舆论交代，这会毁掉米歇半辈子积攒的名声和信誉。

源于巴黎的&ldo;中国绿茶&rdo;炒作，不可能不对邻国产生影响。荷兰东印度公司总部通过一艘英国邮船，把信件传递到广州大班塞宾手中。总部指示可适量地购买中国绿茶。当晚，塞宾和米歇推心置腹交谈，他们一致认为应该避开奸诈商人罗牯，转向信誉一贯良好的潘振承做生意。为避免买家竞争促使中方趁机提价，塞宾和米歇迅速达成合伙做绿茶贸易的交易，荷兰东印度公司参股四分之一。塞宾绞尽脑汁炮制一份证明：&ldo;接到总部年度贸易安排，金枪鱼号在长崎完成贸易后，转道马尼拉装载一批柚木。&rdo;

第二天，潘振承和蔡逢源愁眉相对商讨对策。米歇求见，潘振承从米歇的表情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妙。潘振承不等米歇开口，扶着米歇的肩头请米歇坐下，把一杯茶送到米歇面前。&ldo;米大班，&rdo;潘振承一脸肃穆说道，&ldo;你来中国有二十几年了吧，你说我老潘的信誉如何？&rdo;

米歇竖起大拇指：&ldo;顶呱呱的。&rdo;

潘振承凄楚地笑笑：&ldo;谢谢米大班的褒扬。我今天以我的信誉担保，我们根本没有徽州茶，仅仅是想做徽州茶的生意而已。结果米大班误信外洋行有徽州茶，不过，误信有误信的好处，你不会轻易跟罗牯签约。罗牯嘛，他把价格抬高到十分离谱的加五成。如果市面上流传广州还有一批虚虚实实的徽州茶，至少可达到阻止罗牯再次狮子大开口。否则，他会把价格抬上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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