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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第1页）

馨叶撇了撇天生红艳的嘴唇道：&ldo;潘夫人有所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严济舟黑心烂肺，启官最清楚。启官跟我无话不谈，他多次私下里跟我谈起严济舟，说他坏事做绝，罄竹难书。&rdo;馨叶这话，分明是在表白她跟启官的关系比家妻还密切。她有意气彩珠，彩珠派翁七盯她的梢，被馨叶发现。心想你嘴里甜蜜蜜叫馨妹妹，却把我当贼来防。

蔡逢源不知内情，听馨叶这般说话，心里不是个滋味，再怎么说，你没有名份，怎能当潘夫人的面说这种话？

潘夫人气得一脸发青，叫道：&ldo;哎哟，我头昏，心里还堵得慌。&rdo;潘夫人往椅背一靠，&ldo;阿梅，扶我回寝房休息。&rdo;阿梅扶潘夫人起来，潘夫人对蔡逢源歉意道：&ldo;对不起源官，我不能陪你，让我的馨妹妹陪你用茶。&rdo;

蔡逢源起身：&ldo;坐过好些时，我该回家了。&rdo;

馨叶道：&ldo;蔡叔你坐下，潘夫人委托我陪你用茶。&rdo;

蔡逢源道：&ldo;都亥时三刻了，赶到家里恐怕要到子时。&rdo;

馨叶神态肃然道：&ldo;只坐一刻，我有事请教蔡叔。&rdo;

蔡逢源只好坐下，取出鼻烟壶拧开壶盖，准备挑烟丝。馨叶动情道：&ldo;这个时候，十三行的所有行商，只有蔡叔为启官的事真正操心。小女是启官的义妹，我代启官谢你。&rdo;馨叶站起来，向蔡逢源欠身行礼。

蔡逢源重新把烟壶盖拧上，说他上总督衙门求见李制宪，没见着，准备明天再去。&ldo;启官和李制宪的关系不一般，现在启官落难，李制宪总不能见死不救吧？&rdo;

馨叶端着茶碗，碰着嘴唇却未喝，凝神思索。良久，馨叶轻言细声道：&ldo;蔡叔，你见到李侍尧，恐怕只为启官说项不足以打动他，还应该为广东的外洋贸易说项。&rdo;

一语踢醒梦中人，蔡逢源在心中惊叹这女人厉害，怪不得启官那么迷恋她。蔡逢源道：&ldo;馨夫人所言极是，福建的外洋贸易日趋萧条，跟福安教案有很大关系。怕就怕董启祚心里只有皇上的江山社稷，顽固地认为洋教直接危及国家安危。在他眼里，广东的外洋贸易何其渺小，根本不值一提。&rdo;

馨叶忧郁地淡淡笑道：&ldo;蔡叔远谋深虑，眼下只有赌运气了，但愿董启祚不仅仅把自己看成朝廷命官，还是地方官。李侍尧那里，不管能否说得动他，都得去说。&rdo;

第二天，馨叶和蔡逢源几乎同时来到卖麻街。

蔡逢源住西关，他从卖麻街西边的油栏门进新城。馨叶避开蔡逢源，从东边的靖海门进新城。馨叶不是来监视蔡逢源，她要找时机叫李十四去取银票。馨叶仍是相公行头，她刚在总督署斜对面的茶铺坐下，看到蔡逢源的凉轿过来。

李十四站在牌楼门前，对着初升的太阳伸懒腰。蔡逢源趋步上前，李十四道：&ldo;源官来得正是时候。&rdo;李十四带蔡逢源进了总督署。总督署前院办公，后院住家。前院中轴前后排列三座大殿建筑，分为一堂、二堂、三堂。每座公堂前都有坪院，分前院、中院、后院。住家的后院，也分前后院，主人和师爷们住前院，戈什哈和仆役住后院。

李侍尧正在居所的前院舞剑，剑姿飒爽，威威生风，一点也看不出是年过五旬的老人。李十四带蔡逢源到旁边的凉亭坐，给蔡逢源倒茶。蔡逢源不敢坐，站着恭候。稍瞬功夫，李侍尧大步走来，脸上挂着细细的汗水，他指了指藤椅：&ldo;老蔡你坐。&rdo;蔡逢源拘谨地坐下，直着身子稍微前倾道：&ldo;李大人，末商‐‐&rdo;

李侍尧放下茶碗：&ldo;老蔡，你若为启官求情，免开尊口。&rdo;

&ldo;末商不是为启官的事求见制宪大人，末商是为广东的外洋贸易‐‐&rdo;

李侍尧干脆利落做了个劈掌的动作：&ldo;都一回事，广东的外洋贸易聚集在十三行，启官是十三行的总商。老蔡，本督只问你一件事，撇开易经通不论，十三行夷馆是否还有人信洋教？&rdo;

蔡逢源心惊肉跳，马上联想到他夷馆里的阿昌：&ldo;回制宪大人的话，这个‐‐末商‐‐呃嘿，呃嘿……&rdo;蔡逢源吞吞吐吐，接着猛烈地咳嗽。

&ldo;你据实说，否则，没得谈。&rdo;李侍尧的鹰隼眼倏然一挑，一束厉光打到蔡逢源战战兢兢的脸上。蔡逢源急速在心底寻思，都说李侍尧目光犀利，能一眼看穿人。既然蒙不过李侍尧，只能实话实说，蔡逢源喝了一口茶水，稳了稳惊慌的情绪说道：&ldo;末商可以肯定地说，所有的夷馆，要么现在有人信洋教，要么曾经有人信洋教。即使有的夷馆现在没人信洋教，不能担保以后不会有人信。道理很简单，洋人善用各种小恩小惠诱惑。各夷馆主人的做法是，发现一个，处罚一个，私下处罚，绝不报官。&rdo;

李侍尧静神倾听，插话道：&ldo;如何处罚的？&rdo;

蔡逢源大致揣测出李侍尧的意图，索性把问题说严重些：&ldo;对没有技能的仆役，发现了即除名；若是买办、通译、厨师、工匠等有一技之长的伙计，通常只是罚饷银。各夷馆里面都有教堂，都配有专职牧师。要想杜绝华民信洋教，最简单，并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查封十三行的所有教堂，把牧师和待命进京效力的教士逐出广州，禁止广州的西夷举行一切宗教活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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