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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第1页）

&ldo;你又在想她。&rdo;

&ldo;郎中说，她这一两天就要生了。&rdo;

&ldo;她生她的孩子，你干吗掉了魂似的？&rdo;

&ldo;她怀了谁的孩子，你不是不知道，我什么都同你说过。&rdo;

&ldo;不管她怀谁的孩子，孩子姓史不姓潘。&rdo;

&ldo;我不计较这个，郎中说馨叶腰细臀窄，恐怕会难产。&rdo;

彩珠凄楚地冷笑道：&ldo;你好心思呀？除了生有为，我生有度、佳芸、有原你在我身边吗？那年，你明知我将要临盆，还要跑去福建看茶。&rdo;

&ldo;你腰粗臀肥，生孩子顺当。在吕宋你生头胎，接生婆还没进门，你就生下来了。&rdo;

彩珠用幸灾乐祸的口气道：&ldo;生孩子就想腰粗臀肥，想风流就拣腰细臀窄。&rdo;

潘振承生气道：&ldo;你都说到哪去了？&rdo;

&ldo;振承，我又犯嫉妒了。&rdo;彩珠轻声啜泣，用手绢拭眼泪，&ldo;外面下着大雨，你当心风寒。她那里有接生婆，你急也没用，一个大男人也帮上忙呀。我看馨妹妹吉人天相，命大。&rdo;

黎明时分，雷雨停歇，天边渐次涌现血水般的晨曦。

一群神汉巫婆在邱七根的引领下匆匆进入史家庭院。史德庵木雕似的站在棕榈树下，低头看给狂风吹折的棕榈叶。邱七根轻轻碰了一下老爷，史德庵鼓起斗鸡眼，定定看着涂描成红脸关公的神汉，叫道：&ldo;本官内人厉鬼缠身，你们给本官捉鬼擒妖！&rdo;

庭院当中燃起一堆篝火，神汉指挥着巫婆戴上厉鬼面具，围着篝火手舞足蹈。邱七根给老爷端来一杯茶，史德庵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杯一边喝着，一边聚精会神地看。

神汉披头散发，猛吸一口水，朝夜空喷去。呜呜怪叫数声，口里念念有词：&ldo;厉鬼贼汉，采花大盗；着人画皮，行鬼勾当；山魈诡诡，魍魉嚣嚣；嗜啖精血，阴奸善女；人妖相搏，魔猖人弱；人之无奈，奈之若何；太上老君，赐吾宝刀；法眼真经，光焰万丈；擒魔捉妖，急急如律令……&rdo;

史德庵突然跪地稽拜，哭号乞求：&ldo;太上老君，杀死厉鬼，救救……&rdo;史德庵一语未尽，昏厥过去。邱七根从屋里取来一支人参，放在老爷嘴里，史德庵缓过气来，坐太师椅上，恹恹地看着天空血光般的霞云。

厢房里，馨叶仍昏迷不醒，脸色像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黄二婆用手指掐馨叶的仁中，馨叶微微睁开眼睛，眼前雾蒙蒙一片……楼船在鄱阳湖行驶，雾锁湖面，馨叶偎在承哥怀里，看阳光冲破浓雾洒满湖面……

&ldo;承哥……&rdo;馨叶声音细微得如轻风掠过，双眼重新阖上。

阿娣失声啜泣。黄二婆出了厢房，走进庭院。神汉神婆已离去，香坛残留着香烛，篝火仍冒着青烟。史德庵指着邱七根叫道：&ldo;你请来一群饭桶，神汉巫婆只知道讨赏钱！去，上三元宫请道士来擒妖，打从本官迁来广州，一天也没消停过！&rdo;

黄二婆走到史德庵面前：&ldo;我说史家老爷，你家娘子难产，恐怕撑不下去了。你还是想想这头吧，人有定数，祭神驱鬼，有时灵验，有时不灵验。&rdo;

史德庵一愣：&ldo;你这话是何意？&rdo;史德庵焦躁不安地绕着香坛转了几圈，歉疚道：&ldo;黄二婆请原谅本官说话冲撞，你有何话要禀报本官？&rdo;

黄二婆道，&ldo;史家老爷，你家娘子生产，该使的办法我全使了。我已经尽力。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do;

&ldo;讲吧讲吧，本官洗耳恭听。&rdo;史德庵提了提官袍，坐太师椅上，邱七根捧上茶，史德庵端着茶杯，唔唔咳了两声，肃然道，&ldo;黄二婆请直言。&rdo;

黄二婆犹豫一瞬说道：&ldo;你娘子心里挂记着一个叫承哥的人，能否请他来一趟？&rdo;

&ldo;孩子生下来，本官自然会请孩子的干爹来吃满月酒。&rdo;史德庵古怪地笑了笑，突然刹住笑容，心急如焚道，&ldo;黄二婆，你赶快把孩子接下来呀！&rdo;

&ldo;我跟你说过，我已尽力。&rdo;

史德庵把茶杯一摔，跳了起来，戳着黄二婆叫道：&ldo;你已尽力？尽力还会生不下来？你会不会接生？我看你是混饭吃的！&rdo;

黄二婆气愤道：&ldo;史德庵，姑婆接生无数，接得下来我能不接？姑婆顶着雷暴雨来你家，熬了一夜，哪有不想产妇顺利生产，早点拿了银子走人。&rdo;

&ldo;你说什么？把我娘子折腾得半死，还想拿银子早点走人？&rdo;史德庵勃然大怒，斥喝道，&ldo;大胆刁婆，若母子俩有个三长两短，本官拿你是问！&rdo;

黄二婆冷笑道：&ldo;姑婆好怕你哟！姑婆见识的巨室贵人不知凡几，还没一个敢用这种口气跟姑婆说话。好，我算怕你，我惹不起还躲得起。&rdo;黄二婆进去取了包袱出来，阿娣拉着黄二婆哭泣。史德庵急了，口气转软：&ldo;黄二婆请留步，下官向你赔不是，向你磕头下跪。&rdo;

黄二婆气呼呼道：&ldo;姑婆可受不起史大官人的大礼，你另请高明吧！&rdo;史德庵气直了眼，突然跳起脚大叫：&ldo;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阿娣，放开那个刁婆，她是丧门星，她走得越远越‐‐&rdo;史德庵一口气没接上，捂着胸口叫痛，摇摇晃晃，邱七根连忙扶他到太师椅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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