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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第1页）

&ldo;辱我大清朝廷命官、钦命办案大臣，该当何罪！&rdo;新柱勃然大怒，抓过惊堂木一拍，&ldo;若无真凭实据，就是捏造事实，血口喷人！&rdo;

麦克从容不迫道：&ldo;我们有事实，户部驻广东海关的监督李永标；还有李永标的侄子，黄埔税馆主事李七十三；量船官邝兆祥、检查口关员邬古乐等亲口对我们说过。&rdo;

&ldo;他们怎么说？&rdo;朝铨问道。

麦克道：&ldo;海关加征，我们提出抗议，并声明要向海关稽查投诉，户部的海关官员说：你们去告，我们不怕你们告，正是稽查大人李侍尧要我们加征的。&rdo;

李侍尧要海关加征税费，早已向新柱朝铨说明，前粤督杨应琚鼎助广西兴学落下一笔无法索回的银债，李侍尧通过藩司、十三行及粤海关等数条渠道筹银填补，虽然不合朝纲部规，然而，不论是李侍尧还是李永标等，都没有肥私。况且，李侍尧最后把自己的过失向皇上奏明，皇上朱批&ldo;下不为例&rdo;，没有追究李侍尧的责任。新柱和朝铨侧身对了一下眼神，均没有吱声，端起茶碗喝茶，似乎在喻示他们不予理睬的态度。

沉默不语、不动声色的李侍尧突然问话，将话题引向深入：&ldo;麦克，你们除了告状本督，你们还要告何人？&rdo;

麦克沉默稍刻：&ldo;我们准备告钦差大臣新柱与朝铨。&rdo;

公堂哗然，公堂外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叽叽喳喳议论。李侍尧举起惊堂木猛拍：&ldo;肃静，肃静！&rdo;皂隶手执水火棍高吼&ldo;威武&rdo;，喧嚷的公堂渐渐平静下来。李侍尧心中暗喜，怒不可遏道：&ldo;你们大胆，竟敢告钦差大臣，你们活腻了！&rdo;

朝铨道：&ldo;让他们说。&rdo;

麦克忿愤然道：&ldo;二位钦差大臣奉皇帝的命令来广东查办涉案官员，第一天就同查办对象李侍尧花天酒地。在我们大英帝国，有法官回避制度，中国号称文明古国，连这个制度也没制订吗？&rdo;

&ldo;蕞尔藩属英吉利，配称大英帝国？&rdo;李侍尧勃然大怒拍打案头，&ldo;辱我天朝，该当何罪！&rdo;

新柱轻轻敲了敲茶盖，&ldo;让他们说，本钦差行得正，立得稳，何惧夷人告状？&rdo;

麦克冷笑道：&ldo;我们保留控告的权力，如果二位钦差不认真执行你们皇帝的命令，替外商伸张正义、惩治邪恶，我们随时控告你们！&rdo;

公堂再次哗然。公堂外的民众越聚越多，潘振承早就离开督署衙门，留伍国莹下来暗察。各洋行都来了人，但没有一个洋行东主，全是东主的心腹伙计。另外，散商也来了不少，同洪瑞做洋棉生意的散商刘亚匾、罗彩章、陈祖观聚一块窃窃私语，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伍国莹还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是馨叶，馨叶女扮男装，像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公子。伍国莹闹不清馨叶怎对洋人告状如此感兴趣，伍国莹总觉得这个女人神秘莫测，心底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伍国莹不敢把他的感觉告诉东主，启官和馨叶如胶似漆，伍国莹担心说出来东主会不高兴。

公案上的三位大人聚在一块轻声商量，众夷商肆无忌惮用夷语嗡嗡地交谈。

李侍尧轻轻拍打惊堂木，公堂慢慢静下来。李侍尧轻蔑地扫视几眼洋商，目光落麦克身上：&ldo;麦克，你们不是要告钦差大臣吗？钦差大臣直接归朝廷管，广东的官府无权受理你们的诉状。&rdo;

麦克理直气壮道：&ldo;我们上北京到皇帝面前告状。&rdo;

新柱斥责道：&ldo;告御状？你们找死？洪瑞已经‐‐&rdo;

李侍尧插嘴道：&ldo;新大人且慢，让他们把话说个够。&rdo;

朝铨道：&ldo;你们还想告谁，今日统统说出来。&rdo;

麦克沉默稍瞬，&ldo;我们暂时无人可告，但我们还有话要说。我们郑重敦促二位钦差向贵国皇帝进言：广东的弊端，是贵国外贸制度造成的，消除弊端的唯一选择，就是开放所有的口岸，推行自由贸易，平等对待外商。关闭其他通商口岸，呆在广州坐等所谓朝贡，贵国将不可避免地走向衰退。&rdo;

新柱拿过李侍尧面前的惊堂木猛地一拍，&ldo;危言耸听，一派胡言！&rdo;

李侍尧侧目暗示朝铨，朝铨冷笑道：&ldo;你们以为我们的皇帝会听蛮夷胡说八道？跟你们透个底，洪瑞告黑状，已被我大清皇帝打成钦犯，就关押在广东。&rdo;

麦克感到震惊，举着手摇晃道：&ldo;这不可能，不可能！皇帝派钦差大臣下来，证明他受理了洪瑞的控诉，要查处广东口岸的贪官奸商。&rdo;

朝铨鄙夷道：&ldo;你们真以为我们没有回避制度？西洋小夷的政治法度皆是从我中土传过去的。我们二位钦差大臣之所以第一天就与李总督会面，查处的就是洪瑞诬告。&rdo;

麦克脸色乍变，急急地叫道：&ldo;我不信，绝对不信！&rdo;

&ldo;不信，你看这是什么？不会不认识吧？洪瑞身上的护身符。&rdo;朝铨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镀金十字架，指着反面镌刻的文字，&ldo;这上面还有夷文，大概是洪瑞的名字吧？&rdo;

众洋商叽哩咕噜传递洪瑞被关押的消息，洋商或义愤填膺，或惊诧焦虑，或面面相觑。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些天他们沉浸在狂喜极乐中，分享洪瑞受到中国皇帝盛情款待的愉悦。十字架是教徒的护身符，十字架落到钦差大臣手中，证明洪瑞的处境非常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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