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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第1页）

李永标对去年那件事仍记忆犹新，那叫什么禀帖？简直就是胁迫。英吉利小夷居然要求天朝取消保商制度，不知天高地厚！李永标一脸煞青，把手中的茶杯往杌子上重重一放：&ldo;国际通行礼节？我大清礼节就是国际通行礼节！会说天朝话，却不懂天朝礼仪，来人呀，教教这个无礼的蛮夷！&rdo;

一个关丁猛地踹一脚，洪瑞跪了下来，膝盖碰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旋即，两个关丁按住洪瑞的脑袋，前额碰甲板磕了三个响头。

关丁松开手，洪瑞愤怒地咆哮：&ldo;抗议，我要抗议，抗议户部暴行！&rdo;洪瑞蹦了起来，攥紧拳头，怒目而视。忽地，从后面伸过一把利刀架他脖子上，正面两柄长矛对准他胸口。闻世章急得用蹩脚的英语提醒他：&ldo;dispassion！thisischa！（冷静！这是在中国！）&rdo;

洪瑞紧攥的拳头放松，不再咬牙切齿。

李永标摆了摆手，大刀长矛收回。

闻世章走洪瑞面前耳语：&ldo;洪大班，你们想不想贸易啊？&rdo;洪瑞很不情愿地点头，闻世章推了洪瑞一把。洪瑞向李永标深深地鞠躬：&ldo;夷商洪瑞冒犯户部大人，请原谅。&rdo;

李永标傲慢道：&ldo;知错就好，本关就不追究你怠慢朝廷命官的过失了。&rdo;

闻世章恭敬道：&ldo;草民代表夷大班感谢关宪大人宽宏大量。&rdo;

李永标绽开一丝微笑点点头，闻世章退到一旁，李永标站起来：&ldo;英吉利夷商洪瑞听旨‐‐&rdo;

闻世章对洪瑞：&ldo;下跪呀。&rdo;洪瑞一头的雾水：&ldo;又要跪？去年都没跪！&rdo;洪瑞看着户部威严的表情，单腿跪下。李永标庄严肃穆道：&ldo;皇上口谕，天朝雨露，惠泽远夷，贡商舟楫劳顿，赏赐牛面酒。&rdo;

原来是牛面酒。去年赠送牛面酒的情景历历在目，两头牛，两坛酒，两筐面。洋船太高，两头黑褐色的老水牛当洋人的面在草滩上杀，剔出骨头，把牛肉送上来。酒不够大家喝，牛肉面正好每个水手都有一大碗。这是他们来中国，唯一不用自己花钱的食品。

洪瑞眼睛四处瞄，没看到酒坛，只见户部身边的一个随从手里拿着一只扁扁的小锡瓶，朝一只小酒杯里倒酒。洪瑞闻到一股奇异的酒香，大鼻翼不停地抽搐着，兴奋地喃喃自语：&ldo;好香，好香，谢主隆恩，谢主隆恩……&rdo;

在洪瑞喝酒的时候，关丁在李七十三的授意下，悄悄在牛肉面里撒了一把辣椒末，用筷子搅拌。洪瑞喝光酒，李七十三给他递上一海碗牛肉面。洪瑞去年吃过牛肉面，香喷喷的，味道好极了。洪瑞坐在绞盘上，拿筷子吃面，辣得哇哇大叫。他放下面碗：&ldo;我不吃。&rdo;

&ldo;我的夷二爷，不吃不行，这是中国皇帝赏赐给你的。&rdo;闻世章说道。

&ldo;皇帝？皇帝在哪里？&rdo;洪瑞转着脖子四处看。闻世章悄声道：&ldo;李户部就是代表皇帝的钦差大臣，你不吃，要杀头的。&rdo;闻世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洪瑞辣得眼泪鼻涕俱下，狼狈不堪，船上的关胥关丁哈哈大笑。

李永标也忍俊不禁。&ldo;开始量船吧。&rdo;李永标收敛笑容说道。

量船是征税的一个重要环节。粤海关的税收分正税、杂税两大类。正税由货税和船钞两大块构成。船钞征收分三个等级，具体计算办法是将甲板长宽相乘，得出平方尺除以十，得出征税&ldo;基数&rdo;，然后用基数乘以不同等级的征税额度，得出的就是整艘船缴纳的船钞。像西洋船只，通常都得缴纳一千多两银子的船钞。

量船由关部船房主事李四十一和黄埔口主事刘贵瑛共同执行，他们在洪瑞等一干人的陪同下，由前甲板丈量到后甲板。闻世章悄悄跟洪瑞说，经常往返广州的洋船，量船仅仅是个象征性的仪式，船只的等级和船钞已经固定下来，不必再量。东方公主号首次来广州，量船事关以后每次到港缴纳的船钞数，因此非常重要。

&ldo;牛面酒什么时候拿上来？&rdo;洪瑞突然问道。

&ldo;你已经吃过了。&rdo;

&ldo;我的水手还没吃到，去年都是两头牛，两坛酒，两筐面。&rdo;

牛面酒被海关克扣下了。闻世平不便回答，用手肘碰碰洪瑞：&ldo;注意看着他们量船。&rdo;

量船官丈量到船尾，准备量船甲板的宽度，两个量船官咬了一下耳朵，刘贵瑛道：&ldo;闻通事，你问问洪大班，想照内舱丈量，还是量船舷外沿？&rdo;

&ldo;这是啥意思？&rdo;洪瑞不等闻世章翻译，直接问道。

闻世章说：&ldo;想照内舱丈量，就得给量船官每人二十枚鹰洋。不想给的话，他们就量甲板的最外沿，你至少要多缴七八十两中国白银，也就是说你得多掏一百来枚鹰洋。&rdo;

&ldo;你们这是公开勒索！&rdo;洪瑞气愤地叫道，挥舞着拳头，&ldo;我要到户部面前控告你们！&rdo;李四十一和刘贵瑛都笑起来：&ldo;你去呀，户部大人在前甲板，有种就去啊。&rdo;

闻世章附在洪瑞耳边悄声道：&ldo;这两位量船官是李户部的侄子和外甥，他们敢这样做……弗雷特，剩下的话卑职就不好说，你自己掂量，给他们四十枚鹰洋划算不划算？&rdo;

洪瑞气得鼻孔冒烟，在心里恶狠狠诅咒。洪瑞又不得不屈服，因为事关以后每次来广州应缴的船钞数。洪瑞叫二副去见魏宙，取来四十枚鹰洋孝敬给量船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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