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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吉此人本就不善言辞,只在工事学问上认真,站在门口望着皇上打马离开,也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拿着令牌回到后园暖房,欲言又止几番,也没说出个究竟来。“父亲…这是皇上留下的。”
刘阎回头看了一眼,又不吭声闷头继续锄地。
倒是夫人孙氏,当仁不让接过令牌怼到刘阎手里,“大不了就一颗脑袋的事儿,这饥荒死了多少人,你怎么越老越活回去了!”
“你懂什么!”送走了皇上,刘阎显然心里也不好受。他虽远离朝堂,可京中的风声是一点没落下。
皇上如今处境艰难,门阀不除,官场任人唯亲,改革寸步难行,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可是…今日情景,与当年先皇请郑国公府冲锋陷阵时,何其相似。
摩拳擦掌的年轻帝王,奋不顾身的臣子,最后换来的不过白骨露野,血流成河。
郑国公、恭怀皇后、明章、他的小女儿、外孙…他活了七十年到今日,早已不惧死,却实在不忍再为亲人挚友收尸了。
孙氏顺着刘阎的视线望过去,看着一旁玩闹的小孙女。
她走过去,将小孙女抱在怀里,随意坐在田埂上娓娓道来:“祖母儿时,长在河阳府北边的远山里,没有路,乡亲们的山货卖不出,孩子没书读,只能靠天靠命活着。”
“那祖母是怎么到这里的呢?”小孩子以为是在说故事,乖巧问道。
“后来,翻山越岭来了个县官名叫赵为宣,他带着乡亲们凿山开路。”孙氏替小孙女将散开的发辫重新一缕一缕编好,也不看刘阎神色,自顾自讲着:“路一寸一寸修了七年才有了点眉目,只可惜好人不长命,他在干活时摔下山崖丢了命。”
“那后来呢?”
“县令虽然不在了,可最难修的那段路却趟出来了,乡亲们一代跟着一代,竟真将这条坑坑洼洼的山路凿里出来。”孙氏眉眼含笑,有着温柔而强韧的力量。
“正因为有了那条路,祖母才能坐在这给你讲故事啊!”
“你教孙儿们读书时,整日念叨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孙氏抬眼看着刘阎,暖房里一直没出声的刘家子孙们不知何时都聚了过来,静静听着她说话。
“我不懂朝上的大道理…却知道艰难的事总要有人出头去做,正因为前人都倒下了,活着的人才更要将事情做完。不然岂不是前功尽弃?”
刘阎环顾四周,他此生养育二子一女,皆是细心教养,曾几何时亦是寄予厚望。
掌上明珠刘桑苓,随夫君明章满门抄斩,自死不曾言及悔意。
“人皆有私,你怜惜子孙不欲上京…可又有问过他们甘愿否?”
孙氏想起这月余来,宫中、北境每隔几日便有消息传来为那两个孩子报平安。缓缓道:“丹姝在宫里,继臻在军中,你真能撒下手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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