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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她被人劫持了。
眼下是白日,但车内昏暗,多靠烛火衬亮。车壁开了两扇窗子,却都被木板封死了,只漏了几道缝隙,连带原本安车帘子的地方也改修成了木门。她因此瞧不见外头景象,相对的,外头的人也瞧不见她。
此间比一般车厢略狭小一些,仅容二至三人,车壁四面未有雕纹,修饰从简,看木质却似格外坚固耐磨。车行得疾,车轱辘撞上一块石头,车夫却不避不让,颠簸得纳兰峥一个起落,头皮险险擦过车顶,登时烧起一阵火烫。
除却车行辘辘,四面还有马蹄声,她强忍头皮痛楚竖耳去听,辨及四乘马匹,一双在左,一双在右。马蹄声沉闷,并非踏在石板,而是泥地。
她在山野里。
她作出如此判断后,抓了那丫鬟的手就往她手背上写字:“我睡了多久?”
亏得那丫鬟是识字的,见状照葫芦画瓢,往她手背上写道:“三日。”
纳兰峥吓了一跳,那丫鬟忙继续解释:“给您下了药。”
她点点头,默了默深吸一口气,继续写:“我要割腕试试,等我眼色再喊人。”
那丫鬟吓了一跳,攥了她的手不给她动作。
纳兰峥只得再写:“我有分寸。”说罢拍了两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猫着身子将手腕伸向了钉在窗子上的木板。
她看过了,拿灯烛点火不可行,因此处可燃的就只身上的衣裳。旁侧没有簪子等锐物,亦没有瓷碗,车内器具除却木板俱都是圆滑的。以这批人的警觉必然也不会给她讨水喝的机会,不如不要打草惊蛇,就地取材的好。
可这木板的边沿作为刀具的确钝了些,她用力往上头划了一道,疼倒是真的,却丝毫未有要破皮的样子。
她苦笑一下,忽然记起当年松山寺后山,她曾与卫洵说,这一生绝不会再被人逼到唯以性命为依仗的绝境。
但此刻没有旁的法子。劫持来的莫名其妙,唯能肯定,对方绝不是想要她的性命,看这架势,倒更像是将她送往京外钓人的。
不论对方的目标是湛明珩或是父亲,她都不能坐以待毙拖累了他们,只好“死”给这些人看。
她眼一闭心一横,正要再来一道狠的,忽闻利箭破空声响,似乎有谁闷哼一声从马上摔落了下来。随即又是接连几下相似的响动。
那丫鬟面露欣喜,神情激越,忙攥了她的手阻止,示意救兵来了,叫她不要再冒险。却听外头车夫死命扬起一鞭,马车倏尔一震,飞驰而出,比前头更快了。
纳兰峥一个不稳栽倒,与此同时,车壁外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湛明珩来了,你也不必再劳神自伤。前头便是山崖,你既是得闲,不如猜猜这回我与他谁更快一些?”
他什么都知道。不过算准了木板边沿迟钝,她在湛明珩赶来前成不了事,才没出手阻止。
隔着一扇厚实的木门,纳兰峥分辨不大真切这个声音,只觉他语气惊心的熟悉,她蹙起眉道:“卫洵?”
卫洵笑了一声:“你还是一点都不紧张。”前头便是断壁绝崖,死路一条,她竟先猜他的身份,“你就这么信他?”
纳兰峥不答,只是道:“卫老伯爷的死与他没有干系,他很敬重你的父亲。”
“纳兰峥,他坐不稳这个位子,他会毁了你,你现下跟我走还来得及。”
“卫洵,你在替谁做事?”
两人你来我往,一问一答几乎都对不上盘。卫洵似乎是叹了一声:“你当真句句都为了他。”说罢笑了笑,“但望你不要后悔。”
纳兰峥还欲再说,却听得那马一声痛苦的长嘶,疯了似的朝前狂奔出去。她将手掌撑在车壁上,再感觉不到卫洵的动静。
他似乎是扎了马屁股一刀,随即弃车离去了。
身后立刻响起一个声音:“纳兰峥,坐稳!”
她听出是湛明珩,忙依言照做,靠紧了车壁。利箭破空,“夺”一声卡进车轱辘,车子大力一斜,却仍是未停,继续向前滑驰。
接二连三的箭朝她这向射来,多是钉在了车壁,数箭过后,湛明珩一面奔马一面道:“撞后壁!”
纳兰峥紧张地吞咽下一口口水,咬着唇站起来,浑身都在打颤。她有三天未曾进过食了,气力实在有限,与丫鬟一道侧着身撞了一下,却是丝毫撞不破这车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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