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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天皇“兴致”一来,将妃嬪们聚集在寝宫外,带着自己最擅长的乐器,办起一场小型的音乐沙龙。虽说天皇后宫数之尽处才五人而已,但再加上几位懂音律的藏人与藤原伊周、头中将藤原齐信与御前笛师,便是场值得玩味的音乐会。
首先是承香殿女御,她的拿手乐器乃琴。只见其气定神间,环视四下,随即演奏了一曲唐土的《高山流水》,其速恰到好处,自然而然,有种身处其中之境。
再来是弘徽殿女御,她随兴的吹起篳篥,此器乃笛的一种,必须纵直的吹。通常,对此不熟练者吹奏,便如螽斯鸣叫,十分嘈杂,但经弘徽殿女御的驾驭,转瞬成了溪水潺潺,十分高明。
轮到了藤壶女御彰子,她大概十一、二岁尔,是一位天真可爱的少女,宛如六、七年前的千代初来乍到。
她生得皮肤白皙,乌发丰满,极为明艷的女孩子,一双动人的明眸,一副水灵灵的模样。
彰子礼貌的笑了笑,向天皇赔罪:「望皇上恕罪,我不曾学过乐理。」
天皇谅其年幼,毫不介怀的说:「不要紧,儘管欣赏即可。」
再来是定子抱着一把乌木琵琶,以鶯转调那清脆婉转,儼然黄鶯出谷的响调呈现,令人讚叹不已。
天皇愉悦的讚许皇后:「真乃绝活。」他就喜欢这般才华横溢的定子。
定子则恭谦的回:「哪里,琵琶本为家传之精艺,会弹个几手是应当的。大宰权帅可比我炉火纯青呢!」
「哇!」天皇驀然将视线挪到只听不说的伊周身上。这眼神好像讨糖孩子般的期待,但自己这次带来的不是琵琶。
他自腰际取出横笛,含蓄内敛的表白现实:「稟皇上,今日微臣只准备了横笛,未带琵琶来呢!」
「咦?你也会横笛呀!」天皇惊艷的问,好似遇到知音。
伊周笑道:「是的,今日与头中将相约,以横笙二笛合奏。」彰子以崇拜的神情望着伊周,近来总听着父亲说这堂兄越发目中无人、孤芳自赏,一无是处的。今日一见确切的否定了父亲的说法,倒与自己年幼时的依稀印象相契合,委实风流雅致。
齐信的手边,笙已准备好了。清少纳言一见到齐信,整个人的气色便十分不同,虽说齐信的刀子嘴永远不会在大庭广眾之下承认自己被他人猜出的心思,但他的反应却骗不了人,一发现清少纳言的注视,他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自信与飘逸的气质有种难以言喻的俊逸洒脱。天皇示意快快演奏,他已等不及见这对绝璧的演出。
伊周与齐信二人已默契相会,心灵说好即开始吹奏。
二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并肩而坐,着实是一幅绝美风景画。二人笛声此起彼落,好似相呼应着,前歌后答,抑扬顿挫,如二隻黄鸝共同飞上枝头,在场如痴如醉。
天皇终究忍俊不禁,也取来藏在怀中已久的横笛加入这场音乐饗宴,他衔接的恰到好处,使人隐隐约约可感受到一阵凉风徐来,分送快乐的鸟鸣。
响亮的音节落在结尾处,眾人皆予以掌声,二人的合作无间在乐理上可见一斑。
奇怪的是,彰子整首歌曲进行时皆闔上双眼,不直视一切。换作在场任何人,皆眼耳俱用,唯独她的例外。
天皇不解的问:「彰子,方才的演奏你怎么全程皆闔上双目未曾张开过呢?」
彰子明朗一笑,瞥了眼演奏者后,她不疾不徐的说道:「乐理之美以耳接受洗礼即可,何须用眼呢?」
在座讶然无声,天皇也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静默间,伊周一声打破原有的寧静,他頜之说:「有道理,目视耳听,各司其职。以眼就闻,的确有些多馀。」
天皇见伊周发言了,亦随之附和。以往每当发表自己所体会的哲理,总是没有人能够相呼应。彰子充满着惊喜的看着伊周,如同见着知己。
伊周温和的浅然一笑,想不着这位自己曾抱着长大的小女孩竟拥有如此大智慧,实在是天地的薈萃。
彰子暗暗深思:「这堂兄人挺不错的啊!有才华又漂亮且绝顶聪慧,原来父君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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