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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进来容易出去难,护城河内侧,离城墙三十步远的“羊马墙”高约一丈,也就是三米,那些闯军越墙时,在外围有用一些门板小梯靠持。不过在羊马墙内侧,却是什么也没有。
想一下子从三米高的围墙上跳过去,越过去,除了少部分人,大部分闯兵,可没有这个能力。更不用说依冲锋惯性,后面还有密集的闯军继续冲来。一个想进来,一个想出去,拥挤之下,乱作一团,当场不知踏死多少人。
看城下那些流贼的样子,城上的明军一片欢呼。特别城头那些社兵,他们皆是富户出身的子弟,对农民军有着天然的仇恨,看城下的情形,觉得分外的解恨,抛起那些擂石更加的起劲,每当他们的擂石砸中或是滚中一个闯军士卒,便是一阵欢呼嚎叫。
终于,该波闯军势如猛虎般的冲锋落下帷幕,能动的闯兵们,皆是退入了土台之后,只留下羊马墙内外满地的尸体及伤者,还有扔了一地的云梯。
……
灰瓶抛下时弥漫的生石灰雾尘己经散个干净,羊马墙内能逃的闯兵也尽数逃光了,看着城下的惨烈景色,吴争春不由内心抽动一下:“真惨……”
城外,城墙到羊马墙之间的距离尽是一堆堆的肉泥零件,各样残肢断臂也不少,散乱的大肠小肠更是应有尽有。尸体层层叠叠,特别在羊马墙边上,更是一层连着一层,很多尸体成碎物形状,显然是逃命时被活活踩死的。
满地是鲜血,一滩滩的暗红色血迹,在寒风中闪着冰冷的光芒。显然这些血是从各个闯军伤者及尸体上流出的,在这酷寒的天气中快速凝结成冰。
随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随风还传来一阵阵绝望的呻吟及哭泣声。城下许多被擂石砸断手脚,砸伤身体,或是双目被石灰浸瞎的闯兵们,他们无力逃跑,只是流泪坐着等死。
在他们身旁,还有许多身上脸上满是石灰粉末的闯兵拖着鲜血淋漓的双腿,在地上艰难地爬来爬去,他们眼睛看不见,只是下意识的向身旁呼救,然后却无人理会他们。
看着城下的惨状,还有血腥味传到城头,城上明军欢呼声慢慢低了下去,很多人开始吐起来,特别那些乡勇社兵,许多人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的场面,哪里忍得住,一些人一直吐到连胆汁都吐不出来。
吴争春默默地看着城外,便是他经久战阵,心思磨砺得如铁一般刚硬,也是心中一酸,心想:“乱世人命如草芥,若没有定国将军,想必我也会如下面的尸体一般吧。作为裹胁的饥民平淡地死去,侥幸时有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头。若是不幸,尸身便由野狗啃食,或是进入他人之腹。”
他心思飞扬出去,下面那些死去的流贼,往日大部分也只是土里刨食的平头百姓。大部分人愿望,也只是有一口食吃,冬日来了,有衣裳被褥可以温暖,家人平平安安,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乱世中,自己比他们幸运,进入舜乡军军伍,自己所处境内,也是由定国将军治理,所以家人太平安乐。换成自己被裹胁进一个贼头或是军头治内,自己的命运不见得比他们更好。
他心中默默道:“愿随将军麾下,让天下早日太平”
吴争春这只军队作为城防最危急关头使用,方才的战事并没参与,不过城下情形各人尽数看在眼里,他麾下新军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城下场面太血腥,这只军队训练成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有这反应也正常。
不过吴争春相信战争最能锻炼人,看多了这样的血腥场面,以后再看到类似场面便不会有什么特别反应。
至于他军中各伍长,甲长,队官,把总们,尽是参与过巨鹿之战,平谷大战的老兵们,对眼前的情景安之若素。
各人指指点点,只是轻声议论比较,皆言城守时灰瓶与擂石效果不错,比得上火炮,更超过火铳的射击。那羊马墙更不错,对敌时有瓮中捉鳖之势。
王胤昌与杨守备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神情中更多是兴奋,毕竟刚才闯军攻势太吓人,结果在没有舜乡军参与下,他们还是打退了闯贼的攻势。
王胤昌抚须大笑:“贼不外如是。”
杨守备忙道:“这皆是兵宪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之功。”
言罢他得意洋洋,看了旁边那些仍站得笔直的舜乡军一眼,又看了吴争春一眼,方才的战事,可说是在这只名扬天下的强军面前露脸,想想就觉得很自豪。
听闻杨守备之言,王胤昌更是欢笑,想想又觉得不安心,问吴争春道:“吴千总,依你之见,流贼可是气丧不再攻城?可否遣人出城,将贼遗落之器械尽数毁去?”
他身为兵备,却对吴争春这个小小的千总如此温言征询,可谓姿态放得极底,看得杨守备羡嫉非常。
随在王斗身边,大明各文官武将对舜乡军众将领恭敬有加,吴争春己是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然他为人沉稳谨慎,从不在外人失了礼数,换了沈士奇,早就大摇大摆受了。
闻言吴争春对王胤昌略施一礼,他凝望远处闯军一阵,摇头说道:“闯贼虽受小挫,其势不坠,下一波攻势就在眼前,毁贼器械己经来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土台后闯军的战鼓声响起,如雷的呐喊声中,又是无数的闯兵如潮水般冲来。
看着城外黑压压的人海,看他们那势在必得的气势,似乎一波*的攻势不会停止,吴争春内心不由将鞑子兵与流寇相比较,或许流贼的优势,便是可以毫不顾惜人命,这是鞑子兵不能相比的。
他内心叹了口气:“或许,自己麾下军队很会就要参战了。”
……
土台上的闯军火炮又是猛烈发射,掩护那些攻城的部队,在他们炮火猛烈轰击下,垛口内的官兵又不得不躲藏起来。人海战术下,轰击对方的步卒没什么意义,若是与他们火炮对射,他们的火炮架在一个个土台上,城上的官兵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在炮火掩护下,很快那些闯兵又涌到了羊马墙之外,地上原先散落的一架架云梯被重新抬起。等他们一个个越入羊马墙之内,在军官们的呼喝指挥下,内中的云梯同样被一个个饥兵抬起。
每架云梯身旁,都拥挤着众多手持大刀盾牌的闯军步卒,从城墙上看下去,可以看到他们那紧张又凶恶的眼神。
对这波闯军的攻势,守城的官兵们从容了许多,各人均想等会故伎重演,先用火箭,再用灰瓶与擂石应对便可。不过城头的吴争春却是皱起眉头,似乎这波的闯军吸取了教训,却没那么好应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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