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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似乎听到了雷聿心中的自语，卫昭突然转过头，对着雷聿笑了笑。

笑容轻轻浅浅，淡若飞花，却又说不出的柔和温暖，融融煦煦，似有一种深入人心的力量。

仿佛在无声地回答雷聿：相信我，放心。

而卫昭也并没有让雷聿失望。

整个行动远比预想中的要顺利得多‐‐四更时分，他们一行人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抵达了彭城，而东齐潜伏在彭城的探子早已按卫昭的指示等侯在城外，做好了一切接应的准备。

那名探子看上去并无过人之处，只是个貌不惊人、寡言少语的瘦弱少年。身上的衣服肮脏而破旧，脸上还东一条西一道地胡乱抹着几道泥灰，样子脏兮兮的，跟一个寻常的街头流浪儿没什么两样，只有一双眼睛出奇的乌黑明亮，顾盼之间，极具神彩。

但他却有着超出年龄与外表的沉稳和干练，话虽然不多，却要言不繁地准确报告了彭城的守备情况，魏军人数，以及几处主要的粮草存贮所在。这些粮草显然是从不同的地方调集来的，最早的一批抵达彭城已有五天，而最迟的一批则是今天才刚刚运到，连车还没有来得及卸。

&ldo;这批粮草存放的地方有三处。&rdo;那名被卫昭唤做小唐的少年蹲下身，在地上勾画出一张简单的地图，用树枝指点着道，&ldo;一处在城东的常平仓，一处在城南的小陈庄，还有一处在安阳码头。三处都没有加派守军，只有负责押运的小队魏军看守。这次的调粮做得很隐秘，看起来魏军也不想惊动什么人，当地人都没听到什么风声，所以地方上安静得很。&rdo;

&ldo;安阳码头?&rdo;卫昭与雷聿对望一眼，眼中都有些意外的神色。

那里正是他们计划之中，准备得手以后装粮上船的地方。

魏军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计划，更不会好心地为他们的劫粮提供方便。如果把一切归之于运气，那他们的运气也太好了。

&ldo;小唐，你知道他们要把粮草运到哪里么?&rdo;卫昭沉吟着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ldo;押粮的魏军也不知道，只知道原地随时待命。&rdo;

&ldo;安阳码头有多少粮草?&rdo;

&ldo;加上今天刚运到的，大约五万石。现在都堆在码头上，好象马上就要装船。&rdo;

卫昭点点头，不再发问，眼中的意外之色渐渐褪去，换成了一种无波无澜却深不可测的异样平静。他默默地直起身，一言不发地负手在原地踱了两个圈子，突然停住脚，抬眼看向身边的小唐。

&ldo;有没有纸笔?&rdo;

小唐没有出声，从身上摸出一根粗糙的炭条，又扯下自己的一块衣襟，递到卫昭手里。

卫昭接过炭条和布片，不假思索地一挥而就，写下短短的几行字，又重新交回到小唐手中。

&ldo;你把他们带到安阳码头，然后马上回营，把这封信亲手交给霍大将军，不得有片刻延误。&rdo;他的声音依然温和平静，并没有提高半分声调，也没有任何严厉的神色，却于无形中隐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与凝重，令小唐凛然站直了身子，屏息地全神望向卫昭。

&ldo;如果大将军问你什么，你不必有任何隐瞒。但是……&rdo;卫昭停顿了一下，才一字字道，&ldo;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让他相信，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rdo;

眼看着小唐神色肃然地贴身藏好那封书信，卫昭才转身面对雷聿，有些歉然地笑了一笑，还没有等他来得及说话，一直双手抱胸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一举一动的雷聿已抢先一步淡淡开口：

&ldo;你不必道歉，也不必贵属替我们带路。我们既已到了这里，自然会有办法带着粮草回去的。&rdo;

&ldo;雷兄莫要见怪，如果不是事出意外……&rdo;

&ldo;放心。&rdo;卫昭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雷聿从中打断。&ldo;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事出紧急，你只管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就是。只不过……&rdo;

雷聿悠悠地停顿了片刻，还是把没有说完的半句话咽回了口中。

说这番话的时候，雷聿的神情有些奇特，脸上的表情虽然淡淡的，一双眼睛却异常沉暗，光芒闪动间，仿佛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明了表情，又混杂着几分隐约的矛盾与犹豫。

象是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已经猜出了卫昭是要去做什么。

卫昭心头微微一凛。他从未见过象这样一双仿佛能洞察一切般，深邃而又锐利的眼睛。

这个人的一双眼，真的什么都能看穿么?

看着雷聿深沉的眼眸，卫昭没有再说话。

&ldo;袁平，把我的马牵过来。&rdo;

雷聿头也不回地扬声招呼在远处等候的手下。

蹄声得得，一匹神骏非凡的黑色骏马被牵到了两人中间。

那是雷聿的座骑&ldo;寒沙&rdo;，一匹日行千里的塞外名驹，一向被雷聿爱如珍宝，几乎从来没离开过他身边。这时却被雷聿带到卫昭面前，随意之极地把缰绳往他手中一递。

&ldo;这匹马快，你骑它去。&rdo;

卫昭微微一震，骤然抬眼看向雷聿，眼中光芒闪动，象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只笑了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

&ldo;多谢!&rdo;

一跃上马，卫昭不再停留地策马飞奔，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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