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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这么一板一眼,简月撇撇嘴,觉得没趣,又从袋子里掏出一片果干,道:“你相信夏知樵的话吗?”
周行:“你指的是他说的那件往事?我昨晚看过录像,他的话属实。”
果干儿又干又有韧性,嚼起来像是硬邦邦的牛皮糖。简月嘎吱嘎吱嚼了几下果干儿,才说:“那段录像属实,录像以外属不属实可就不一定了。”
她躺在座椅里吃着零食说这话的样子,很像躺在沙发里聊起明星八卦的小女孩儿。周行又看看她,不仅不觉得她世俗,还觉得她可爱,道:“你怀疑左菲琳是夏知樵和张彩英的女儿?”
简月嘴里咬着一片果干,低着眼把手伸进袋子里,掏那片藏在最底部的果干,口齿不清道:“按我阅人的经验来说,夏知樵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而且自身条件如此优秀的男人,大概率抵挡不住一个崇拜他的女人。越优秀的男人越自信,越自信的男人越享受掌控更多的女人,夏知樵会免俗吗?”
她话里话外又捎带了不少人,周行不免又代入了自己,道:“也不是世界上所有男人都花心。”
简月道:“我相信有不花心的男人,只是我现在还没见到。”她拿出最后一片果干儿递给周行,“最后一片了,味道很好,你尝尝。”
周行刚想接住,但是后面有辆车亮了下左闪,马上要超车。为了驾驶安全,他双手都离不了方向盘,只好暂时无视那片果干。
简月举了一会儿,见他没空接,便直接递到他嘴边。周行只专注开车,无暇多想张嘴就咬住了。
简月拍拍手上的糖霜,又从后座拿了一瓶果汁拧开喝了两口,长吁一口气,道:“我都吃饱了。”
周行嘴里塞了一片果干,没空说话。
简月看看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五分,估计到桐县已经傍晚了,便道:“我睡一会儿,到了休息站叫我。”
去桐县的路程将近六个小时,全程经过高速路三个休息站。周行急于赶路,但每到了一个休息站都会停车,问简月要不要下车透气,要不要吃饭,要不要上厕所,要不要买什么东西。
简月这些天没睡好,工作太累加上习惯性失眠,所以她一上车就补觉,每次到了休息站被周行叫起来都有点起床气,忍了两回没有发作,周行第三次停车把她叫醒后,她说:“周队,说真的,我知道你人很好,很绅士很体贴很礼貌,但是你大可不必这么绅士这么体贴这么礼貌。你这样走走停停,咱们到桐县估计都立冬了。”
周行一如既往宽容大度,没有计较她不知好歹地抱怨,道:“那后面就不再停车了。”
他把丢掉的时间在路上追了回来,按照计划在傍晚六点赶到了桐县。
桐县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在比例尺稍大些的地图上都难寻身影,县城的主要经济是养殖和农场,城郊的几个工厂也都是围绕着本地种植物的糖厂和罐头厂。县城虽小,但路修得平整开阔,周行进了县城就按照导航开到某街道的派出所。派出所一楼是户籍大堂,几个户籍警都在办业务,临下班的时间也有不少人在排队。
周行想找个人传话,但是几个窗口里的民警都不得闲,所以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胡所你好,我们到了,在你们单位一楼。好好,不急。”
大堂有一台饮水机,饮水机背后墙上挂着“惠民自取”的牌子。简月用两只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水,拿着杯子回到周行面前,把其中一杯递给他,道:“这里变化很大,和我在资料看的照片完全不一样。”
周行喝了口水,道:“桐县是张彩英的老家,她被杨家辞退后就回到这儿,五年后生下了左菲琳。夏知樵则一直在国外,回国和杨雪结婚后定居首都,近两年才搬到长岚。张彩英和夏知樵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你还认为他们有机会私下见面并且生下一个孩子吗?”
简月:“原来你早就查清楚了,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周行道:“我说了,但是你不信。”
简月还想反驳他,但是周行突然把杯子塞到她手里,朝她身后笑道:“胡所。”
胡所长是个精神头很足的中年男人,他和周行握了握手,笑道:“你好你好,是周队长吧。”
周行:“您别客气。”
胡所长:“一路上辛苦了,还没吃晚饭吧?先去我们单位食堂将就将就,晚上我给二位接风。”
周行道:“不用了,我们在路上吃过了,咱们先办正事。”
胡所长把他们领到自己办公室,拿起桌上准备好的资料交给周行,道:“这是2ooo年到2o13年,我们能查到的所有关于张彩英的资料。”
简月和周行坐在黑皮沙发上,周行分了一半给简月,两个人迅速地查看这些资料。张彩英是桐县本地人,生活和求学都在这座小县城,直到十八岁那年才走出县城去首都打工,经同乡介绍到杨雪家里做照顾老人的保姆,不料出了意外,两个月后就被辞退,又回到桐县。
她家里只有一个奶奶,父母在早年前因车祸去世,奶奶在o2年去世,她就成了无亲无戚的孤家寡人。她从首都折返回桐县后相继换了好几份工作,在理发店当做学徒,也在饭店做过服务员,工作履历算是很丰富,但是都做不长久。o6年3月份,她生下一个女儿,父亲不详,拿着医院的出生证明给孩子上了户口,取名叫张夏夏。
12年8月27号,张彩英的尸体被人在家中发现。警方在现场发现一封遗书,且没有犯罪痕迹,因此定案为自杀。张彩英死后,女儿张夏夏被送进当地的蓝天福利院,13年9月份被左兵和曹丽华夫妇收养,改名左菲琳——这薄薄十几张纸总结了张彩英毫无波澜的短暂一生。
周行看完资料,问胡所:“张彩英留了一封遗书?”
胡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卷宗,黄色封皮上的墨水已经被磨得剩下淡淡的水印子,他把卷宗交给周行,道:“我是近年才调来的,张彩英的案子我不太清楚。这是当年出警的刑侦中队做的现场勘察记录,还有几份笔录,你们看看。”
周行挑出笔录递给简月,自己看勘察记录。勘察记录里的确提到了在现场发现一封遗书,但是一语略过,并没有提及遗书的内容。他看过文字记录,然后查看在现场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尸体的正面照,周行看到这张照片,登时眉心一拧,仔细看了片刻,然后把照片放到简月面前,道:“你看张彩英身上的这条裙子。”
简月看到照片,才知道张彩英是上吊死的,自杀时身穿一条白色长裙,那裙子的样式很华丽,是古欧宫廷装的款式。简月道:“杨雪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是夏知樵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礼物,杨雪还说她的那条穿过一次就丢了。”
余下的话不言而喻,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答案:杨雪成人礼那天穿的公主裙被张彩英偷走了,几年后,张彩英穿着这条偷来的公主裙吊死在家中。
简月翻出了一份笔录,这份笔录询问的是发现张彩英尸体的报案人,报案人名叫汤佳。她指着笔录其中的一行,道:“这个汤佳是张彩英的朋友,而且是很好的朋友。”
周行立刻就问胡所:“这个叫汤佳的人还在本地吗?”
胡所打开电脑搜索此人,道:“稍等啊,我看看。”他在电脑里检索了一会儿,看着看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座机拨了一通内线,“小王,你让小高到我办公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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