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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约（第1页）

“是我不识抬举，还是刘厅长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露生瞅着刘航琛道，“锣也敲了，戏也唱了，我要是你，我就假戏做到底，横竖今天没有一句话是当真的——既然不当真，说什么抬举不抬举？”偏过脸向曾养甫道，“曾先生说好笑不好笑？我踩他的脸他不恼，要十万块钱就恼了！”

曾养甫忍笑不言，满座都笑，刘航琛脸由黑转绿，露生偏还要握着脸向门口笑道：“你们当差的还不出去？再听两句传出去了！到时候人家该笑话了，刘厅长的面子不如十万块钱要紧！”

露生嗤道：“好没用的兵！枪还没中，人先倒了。”

刘航琛大怒叫道：“白露生！”

“混账！”

刘航琛拍案而起——文鹄眼疾手快，一把将他两手扭在背后，这一下如隼扑兔，门口两个警卫大惊失色，举枪就射，可惜他们那步|枪原是手动上膛的老汉阳，慢人一步——但听头顶两声枪|响，吓得耳鸣目眩，又一声响在裆下，膝盖酸软，不觉大叫倒地。

“我杀上王家，带的就是他，你怎么见了他不长记性、也不知提防？就这么叫他进来了？”露生点头笑道，“哦！我知道了，原来又是一个谎，可见你跟王家交情并不怎样，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但凡去探望一次半次，也该知道我身边有个身手不凡的小子！”

文鹄一整个猴在刘厅长头上，闻言煞是得意，对着小银手|枪吹了吹枪口。

“刘厅长，这孩子才十七岁，你瞧他枪法怎样？”

“你——！”

这话把卫兵们震住了——心里也寻思这群人虽与刘厅长不睦，到底文的文官的官，怎犯得着这样大水来冲龙王庙？又接了申副官的电令，两边开罪不起，一时竟不敢上前。可怜刘厅长孤立无援，真是现世现打脸，多久前刚把人摁在桌上吃下马威，今天就被人原模原样地打回来了！直着喉咙叫道：“一群无能饭桶！还不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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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叫，一面奋力挣扎，这却不似露生温顺、叫捆就捆，挣扎已极，骨头咯吱作响，文鹄道：“再挣胳膊断了。”

其时院子里的卫兵听得枪声，慌忙赶上楼来，迎面看见满地的碎玻璃——壁灯给打碎了，又见刘航琛被人骑着脖子钉在桌上，手|枪顶着太阳，这下魂都吓飞了！层层围住门口，吆喝着推枪上膛。

“谁敢动？”露生端坐椅上纹风不动，扬声斥道：“我奉刘主席钧命而来，我身边儿坐着的是中央建设委员会的委长，你们刘厅长欺上瞒下，我处置他是应该。张开你们那眼睛看好，谁上谁下、谁尊谁卑！若是不服，只管去成都请刘主席来说话！敢动手的——”清目横过一片枪口，“摸摸你那颈子上几个脑袋！”

原来露生辞了刘湘之后，和林继庸商量，“曾委长有句话说得不错，四川这里地硬人蛮，个个吃硬不吃软。且像刘航琛这样的笑面虎，我是不敢再相与了，便是和睦也只是假意，毋如破开了闹上一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林教授点头晃脑：“小老婆进门要是不威风，大老婆天天揍你。干脆打一架，看刘湘宠他宠你。”说得曾养甫等人哈哈大笑，露生亦笑道：“林教授就肯说笑话。”

刘航琛大吼道：“我怕断条胳膊？！我怕你们！”青筋几乎挣爆，居然把头偏过来了，梗着头怒目而笑：“白露生，我佩服你敢说这话，你敢在重庆跟我动手！”他圆睁双眼，“你要真刀真枪过招，就不该搬动刘湘号令我，你也休拿他的话来当圣旨，你去重庆九开八闭走走问问，问我刘航琛谁的话不敢驳，谁的令不敢违！”

“既不是圣旨，要违今日就违，我也未敢指望刘厅长能有气量容我！”露生亦含怒道，“现在想着真刀真枪了？当初我恭恭敬敬来拜，你又何曾堂堂正正对我？”

露生亦道：“放什么？他敢动就试试！”只管叫文鹄摁着刘航琛的头，“刘厅长，你猜猜看，刘主席为什么肯用我？我想你来之前他一定嘱咐你了，叫你别得罪我。”

“你少仗他的威风！”

笑归笑，此时曾养甫听刘航琛骨头发响，心里也有些慌了，不想他一向笑面玲珑的人物，居然这样性烈如火，赶紧叫门口的警卫：“枪都放下！上头人斗嘴，你们跟着起什么哄！”心骂这帮饭桶不争气，暗暗地向其中一个道：“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给刘湘！”回过身又劝露生：“你先放开航琛，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呀不是他打你就是你打他，哎呀，给人笑话！”

刘航琛踹着桌子喊：“哪个放下枪我毙了哪个！”

“不光彩的手法，是么？”露生冷笑，“你跟我过招，也没有光彩过。刘航琛，我实告诉你，重庆这个地方我来是来定了，自来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情，做不成我宁可死。今天打你是讨回我平白无故受你的气，你为什么不欢迎我，我不管，我用不着你们的欢迎！你们也犯不着虚与委蛇，就当面锣对面鼓，从此咱们一个台子上唱戏——或许你觉得我不配，须知我也觉得你并不配，走着瞧就是了！”

刘航琛不接他的话，只叫曾养甫：“曾委长！你怎么管教人的！我对你——”

“我听说你们四川衙门，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刘厅长，你名字里有个玉，想来是生水之金，不巧我名字里也有个白，五行也占金。”

刘航琛瞬间明白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原来是他！你很会买通门路！”

曾养甫闻言，惊喜且疑：“你既然猜到，为什么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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