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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一个卧在石头后，一个影在树干旁，两人相距十几步远，枪对枪地对峙着，谁也打不中谁。孙承祖揩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ldo;姓曹的!你不要白费力气，你奈何不得老子。我知道你子弹不会多，再追下去，我叫你去见阎王爷!我姓孙的不好惹，暗里没斗过你们，这回明的来，你输定啦!&rdo;

&ldo;你个万刀不赦的兔崽子!暗斗你败啦，明来你也胜不了!&rdo;曹振德愤怒地说，&ldo;我子弹是不多，不过对付你这样的孬种，没枪也行!&rdo;　　孙承祖打了一枪，跳起来就跑。　　曹振德稳稳地瞄准，刚要勾扳机，忽见孙承祖站住，朝前开了一枪，拐弯向南跑。振德随即紧追过去。突然响起一声喊叫：&ldo;大叔!闪开……&rdo;

曹振德一看，一位军人从松林间勇猛地冲出来，他左面的空袖筒被风吹向身后，而那有力的右肩一抬，驳壳枪喷出一串子弹。　　&ldo;水山!&rdo;振德激动地叫道。　　孙承祖一头栽到树身上。他又扭过灰白的脸，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朝曹振德和江水山踉跄了两步，握手枪的手抬了抬，枪无力地落到地上。他那被灼热的子弹穿透心窝的流着污血的躯壳，不甘心地倒下去了。　　江水山用手枪点着孙承祖的尸首，深恶痛绝地说：&ldo;这个恶贯满盈的反动派，总算得到应有的下场!&rdo;　　&ldo;不投降的反革命，只有死路一条!&rdo;曹振德接上道。

此时，随江水山去转运伤员的青妇队员、年轻的妇救会员们，都拿着扁担、拆散的担架杆子、绳子赶来了。那桂花，紧紧端着公爹曹冷元留下的桑木扁担，显得挺精神。曹振德向大家说明了敌情，领大家回过头搜山。行进中，他问水山，他们怎么赶来的。江水山说，担架队将伤员送进医院，连夜往村里赶。当他们走到北河时，听到山里有枪声。民兵队长估计是发现了敌人，就率领女民兵抄小路插上山。江水山分析，敌人要逃一定是向西面深山里跑，因此就从西面山梁截过来……　　指导员又问担架队的情况。水山告诉他，春玲如何提前回来的……淑娴为救桥伤了身子，由玉珊陪伴，留在医院医治;伤不重，三四天就可回来。

枪声完全停息了。这股以汪化堂和孙承祖为首的窜进解放区腹地的还乡团武装，被当地的人民群众迅速地全部消灭光了。逃亡又回来复仇倒算的地主恶霸反革命分子们，就是如此地&ldo;还&rdo;了&ldo;乡&rdo;。　　曹振德和一大群人来到一座山头，都站了下来。每双眼睛都大张着，一齐向对面山巅瞩望。

山巅上，那崇高巍峨的山巅上，成熟了的山草、灌木叶，苍劲的松树，在曙光中闪着光辉。春玲的头高昂着，晨风拂动着她的柔发。她注视着远方的东流的黄垒河，一望无垠的山川。姑娘那白粗布衬衫的碎片，血迹斑斑，微微地掀动着。她双臂把弟弟托在胸前。明生的胳膊向下垂着，脸向上仰着，象是在紧望着他那爱看的姐姐的脸。　　人们呼喊着，齐奔上山巅，将春玲团团围住。一见她怀里的明生，都惊呆了，啜泣声一阵又一阵地响起来，一会就罩住了黑鸦鸦的人群。　　曹振德的热泪冲刷着他那胡茬杂芜的粗糙的脸面，从女儿怀里接过他那还差二十二天过十岁生日的小儿子的血体，紧紧地抱着，看着……明轩扑到春玲的怀里，大哭起来……春梅紧握着小弟明生冰凉的小手，握着，长时间地握着，以至把明生那要僵硬的小手，都烘热了……轰隆侣侣!轰隆侣侣……西方，天地接连的地方，响起春雷般的炮声。

抽泣着的人们都纷纷抬起头。

这时，被武工队员和民兵押着的汪化堂等俘虏，也一个个伸长脖子，竖起耳朵。汪化堂狂声叫道：&ldo;你们听吧，我们国军的大炮!你们穷小子兴旺不几天啦……&rdo;

&ldo;呸!你这条恶狗!&rdo;

&ldo;我们兴旺一天，也饶不了你们!&rdo;

&ldo;蒋该死一起来吧，解放区有地方埋你们!&rdo;

人们怒吼着，好些人冲到汪化堂跟前。

春玲从人们的孔隙中走过来。她一步步向汪化堂走去，两眼射出利剑般的光芒，逼视着还乡团头子。

江水山抽出手枪，向大腿上一擦棗扳开机头，对准汪化堂……但他又收回了枪，把它塞进春玲手里。人们爆发了吼声：　　&ldo;打!春玲!&rdo;

&ldo;向反动派开火!&rdo;

&ldo;上级批准吧，杀死铁杆反革命!&rdo;

春玲紧握手枪，看着区委书记。

春梅头一点：&ldo;人民政府批准，处死反革命首犯汪化堂!&rdo;春玲咬紧牙，勾动了扳机。

&ldo;砰!砰!&rdo;两颗子弹，射进汪化堂的肺腑。老匪徒惨叫着跌进深山。

春玲回到父亲身边，扶住他的肩头，深切地说：&ldo;爹，俺兄弟生前说，别为他难受……他，真是爹妈的好孩子……&rdo;曹振德吞了口流进嘴角的苦涩泪水，抬起头，向春梅说：&ldo;教导员!把好消息告诉大家吧!&rdo;

&ldo;乡亲们!&rdo;曹春梅振臂高喊，&ldo;夜里接到上级的通知，咱们人民解放军，开始向反动派大反攻啦!要把进犯解放区的敌人全部消灭干净!一直打到南京去，解放全中国…　&rdo;

狂欢的呼喊声，暴风雨般的鼓掌声，淹没了区委书记的话。

轰隆隆的炮声不断从西方传来，越来越密集、激烈。曹振德对躺在他怀里的小儿子的遗体激动地呼唤道：&ldo;明生!爹的好孩子，党的好孩子!你听到吗?解放大军的炮声响啦!向反动派大反攻啦!孩子，等你坟头上的迎春花开了，就把全国解放的春天迎来啦!&rdo;

一九五九年二月写于济南

一九五九年五月改于北京

一九六○年十一月再改于北京

一九七九年四月重新修订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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