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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胡贺对他道：&ldo;大理寺的人已经将潘学谅带走，我派人跟着，也给他请了大夫。你放心，他那右手你处理得及时，保住了。&rdo;

老尚书认了罪，潘学谅便是不认罪也很难洗清罪名，胡贺倒是有点同情潘学谅，寒窗苦读十数载，如今功名前程都成了一场空。

都是走科举出来的人，他岂能不扼腕叹息?

只这点子同情不会令他再多做些什么，老尚书是元老重臣，曾是建德帝与启元太子的太傅，连今上都曾在文华殿听老尚书讲过经史。

皇上不会让老尚书在风烛残年又病痛缠身的时候再遭多少罪了，为了平息仕子们的愤怒，只能将潘学谅推出去。

胡贺道：&ldo;总宪大人的意思是老尚书既然已认了罪，是以潘学谅的罪大抵也逃脱不了，此案就交由大理寺审。&rdo;

顾长晋却道：&ldo;胡大人，潘学谅并未认罪。&rdo;

闻言，胡贺侧眸看着顾长晋，一时弄不清楚，这年轻后生究竟听没听明白他说的话。

眼下这情形，潘学谅认不认罪，有没有罪已是不重要。将案子交给大理寺去审，实则是已经给潘学谅定下了罪。

&ldo;此案顾大人就此罢手罢。&rdo;胡贺起了惜材之心，道：&ldo;你瞧瞧今个为潘学谅说话的人都被打成怎么样了?你此时再替潘学谅说话，那就是站在所有读书人的对立面。你入仕三年挣下的所有名声都会在一夜间化为虚有，如此，你也要替潘学谅正名吗?&rdo;

胡贺在都察院的一众言官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整日里笑呵呵的，笑面佛似的，十分的圆滑识时务。

总宪大人将顾长晋放在他手里，大抵也是希望他能将此子的性子磨得圆润些。

瞧瞧他先前的手段，不管是告御状还是走金殿，行的都是剑走偏锋的招数，一个不慎便能将自己的前程性命都弄没。

顾长晋颔首道：&ldo;多谢胡大人提点。&rdo;并未提究竟会不会罢手。

胡贺以为顾长晋是听进去他的话了，摆摆手道：&ldo;你今个为了救潘学谅也受了伤，早些回去养伤吧。&rdo;

顾长晋颔首应是，出了堂屋，在廊下站了一会，却并未离开，而是提脚去了孟宗的值房。

孟宗是左都御史，他如今在都察院任职，想替潘学谅洗清罪名，自是不能越过孟宗。

孟宗见他来，似乎也不惊讶，撂下手上的狼毫，道：&ldo;可是为了潘学谅而来?&rdo;

&ldo;总宪大人。&rdo;顾长晋拱手见礼，道：&ldo;下官的确是为了潘学谅来。&rdo;

孟宗看着他道：&ldo;你想将这案子查到底?&rdo;

&ldo;老尚书乃三朝元老，名满天下，令无数仕子敬仰。如今自污其名，兴许是有隐情。下官以为，此案关乎朝中重臣在百姓心目中的名声，下官不信老尚书会是徇私舞弊之人。&rdo;顾长晋顿了顿，接着道：&ldo;况潘学谅亦不曾认罪，既如此，为何不将这案子查下去?&rdo;

孟宗一双锐目深深看着顾长晋，须臾，他道：&ldo;你想救潘学谅?&rdo;

&ldo;下官未知此案全貌，不敢言救，只是想给潘学谅争取一个三法司会审的机会。&rdo;顾长晋道：&ldo;若三法司会审后仍旧判定他有罪，想来他也能心服口服。让有罪之人认罪伏法，无罪之人昭雪，此乃三法司首要职责之一。下官以为，三法司掌管天下刑名，乃大胤百姓寻求公道正义之所在，不管何时何处，皆不能忘记此要责。&rdo;

他慢抬起眼，迎着孟宗锐利的目光，道：&ldo;而潘学谅是大胤的百姓。&rdo;

还百姓以公平正义。

潘学谅乃大胤的百姓，若他无罪，便该还他清白。

孟宗双手交阖，慢慢道：&ldo;本朝能令三法司共审之案皆是大案要案，潘学谅此案，尚未有此资格。若本官不应，你待如何?&rdo;

顾长晋不卑不亢道：&ldo;下官即是言官，身兼纠察百官之责，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行事有失偏颇公允，下官自当行言官之责。&rdo;

他垂眼拱着手，腰杆却是直的，不曾弯过。

那是心怀正义的年轻后生独有的韧劲儿，孟宗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似狂风中依旧不屈不折的青竹，又似一柄敛锋的剑。

孟宗一瞬不错地看着他，在顾长晋看不到的地方里，那双锐利得如同鹰一般的眼渐渐柔和下来，甚至带了点儿笑意。

&ldo;圣意如何想必你心中清楚，你这般为了一个潘学谅，赌上自己的前程，若是赌错了，可会觉着不值?&rdo;

&ldo;不会。&rdo;顾长晋斩钉截铁道：&ldo;下官相信皇上，也相信朝堂里所有为国为民的大人。&rdo;

他很清楚，都察院有徐馥的人，不会真的就这般让他的仕途止步与此。

况且，还有大司寇、谈大人他们在，便是金銮殿那位震怒，他们念着旧情也会替他保住头上这顶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