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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海珠穿越到晚明的第九年,终于在帝国顶层权力中枢里,领衔一个正四品衙门时,她的女下属,穆枣花,也在后金政权的都城赫图阿拉,有了一间公廨。
公廨虽是茅草顶和土墙,却紧贴着汗宫附近的八旗办事衙门,并且,穆枣花进进出出所受的待遇,与归顺后金的汉人笔帖式们完全不同。
即使凶神恶煞的巴牙喇们,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这尼堪女子怎地这样受主子看中”。
面上,他们绝不敢向对其他汉人奴才那样,对穆枣花呼来喝去的。
因为,这妇人,自打初夏又和镶红旗的岳讬主子去了一趟朝鲜的会宁,带回来许多铜矿疙瘩后,就由大汗努尔哈赤亲自下旨,给穆枣花抬旗。
那便与她原来的“余丁”身份,截然不同了。
某种程度上说,有些巴牙喇,也得喊这明国妇人一声“主子”。
“抬旗”还不算,没多久,明国妇人竟还得了个“户部额真”的官衔。
“额真”,是满语“主子”的意思,而“户部”二字,据说来自正白旗主皇太极的提议,要效仿明国一个管着钱袋子的衙门,给大金多多弄钱。
此时的建州女真内部,哪怕对牛录额真那样地位较高的旗人,也禁止私自贸易。所有的交易,都由每个旗的旗主亲自把控。
若有哪个牛录额真偷偷和别家换东西,被发现或者告发,挨鞭子、罚粮食不说,牛录额真的头衔,也会被撸掉。
他们在旗丁和汉人包衣面前,是主子。
但在更大的奴隶主面前,他们也不过就是不听话、便挨揍的狗。
一众垄断后金经济的奴隶主中,偏偏是最受大汗喜欢的四贝勒皇太极,在这个夏天跳出来,贡献新点子。
“阿玛,咱们大金,得与外头多做买卖,这个外头,不能就指望着山西那边的商队,”皇太极对努尔哈赤说道,“岳讬见过明国最富裕的南直隶,现下又和朝鲜人接上了头,咱就新设一个衙门,给岳讬管着,让他做户部尚书,那个办事还挺靠谱的穆枣花,便去做个额真。”
努尔哈赤越是年迈,疑心病越重,总担心由于自己心力跟不上,其他几个旗的旗主,尤其代善和莽古尔泰,会在暗地里挤兑两黄旗的生计。
一听皇太极的主意,倒觉得不错,遂点头道:“设新衙门可以,仿照明国的名字,也没啥不行,但是,他们从边关互市弄回来的好处,每一趟,都得先来与本汗禀报交账。”
“那是自然,阿玛乃我们大金的英明汗、主心骨。明国有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我们大金,也该如此,我们这些儿孙,就算得了阿玛的福泽,做了旗主,也是阿玛的王臣。”
皇太极说得斩钉截铁。
被撸顺了皮毛的头狼努尔哈赤,哪里想得到,膝下这个最足智多谋、又看起来最忠于父亲的儿子,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皇太极从侄儿岳讬关于明国政体与官僚层级的叙述中,得到灵光乍现的启发。
他对努尔哈赤死后、自己继承汗位,很有信心。
因此,从现在起,皇太极就盘画着,慢慢地在后金内部,建立起一套独立于八旗的行政系统。
这样一来,一旦自己成为女真人的新汗王,即使四大贝勒的议政会议仍在运行,代善、莽古尔泰等兄弟仍在表面上能与他皇太极平起平坐,他也可以通过全新的各级衙门,蚕食其他几个大贝勒的权力,直到只保留他们的领兵权,再最终寻找军事统帅失误之类的借口,褫夺兄弟们的兵权,最终让他皇太极,不再只是汗王,而是像明国天子那样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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