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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第2页）

杨勉仁毫不客气地还给他一道白眼，老人叹了口气，故作洒脱道，&ldo;若陛下出事，老臣自然以死恕不能护驾之罪，若陛下无事，则今日之战，乃是陛下洞明烛照之功，功过分明，又何有可叹之处？&rdo;

有何可叹之处？不是摆明了在骂皇帝行事轻率吗？皇帝看着身后的数百军士，笑得更开心了：从前在祖父跟前，勉仁先生为他讲解经史，也算是他的老师，他每每意动想要出去凑热闹时，老头真能把他腿给抱住以死相谏。现在呢？骂归骂，可让你跟来，你也只能跟来嘛。

&ldo;先生就只管安心吧。&rdo;不是在朝堂上，没有直呼其名，而是叫起了从前的称呼，皇帝翘了翘嘴，自信地道，&ldo;出不了问题的，把这群小贼收拾了，我们的行藏就不会被人监视，边境上也能少点乱子。&rdo;

他走到哪里都有仗大，不是说边境已经烽烟处处，而是塞外的贼酋也听说了国朝皇帝巡边的消息，一路派了小兵前来滋扰，很有点撩骚的意思。皇帝一开始还打得高兴，但现在已经是有点烦了。夜里老睡不好觉，要一次次被号角声惊醒，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玩的事。

&ldo;虽说轻骑而出也是诱敌的好计策。&rdo;东杨白眼不改，&ldo;但陛下万乘之躯，若有个好歹，天下焉能经受得起？&rdo;

&ldo;不会有所好歹的。&rdo;皇帝很耐心地回答，&ldo;这一支小队的情况，早已经在我料中了。&rdo;

&ldo;若是有个好歹……&rdo;东杨很固执。

&ldo;若有好歹，先生也必定会和我生死与共，又担心什么？&rdo;皇帝捉狭道。

这点狡狯如何能敌得过东杨？老头双眼一翻，不客气道，&ldo;死于国事，乃是我杨勉仁的荣幸，却是没什么好说。可要是陛下不死，反而沦于酋手，老臣这是死还是不死呢？死似乎不足以平国事，可不死，遭到的命运却是比死还要更可怕。&rdo;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对皇帝如此儿戏的行径感到不满：把文官和重甲护卫都留在身后大营，率领轻骑赶往喜峰口和敌人对垒，听起来是很潇洒，但不论是被他留下的金、夏大人们，还是被迫跟来的东杨大人，都是有一肚皮的不舒服，不刺一刺皇帝，他们自己都不可能舒服。

君臣相对，君主固然是有一定的威严，但这些威严在近臣眼里也就是一层画皮。皇帝也不是很爱摆架子的那种人，对曾是师长的阁臣，他容忍度还是很高的，听了杨大人的说话，也不生气，而是懒洋洋地擦拭着手里的长弓，道，&ldo;先生说得是，所以这一次，我就不上前拼杀了‐‐还是在后头放放冷箭吧。&rdo;

头几次上阵，都有重甲卫护身，战局实在不行的话，上来护了皇帝就跑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一次没带重甲卫，皇帝也得为自己的龙体考虑啊，诚如杨大人所言，他要是死了倒也罢了，一了百了，可要是被抓了，这麻烦那就不是死了能比的了。他虽然好战，可又不是喜战的疯子，不必杨大人讽刺，也早就立下了方针，此时说出，不过是调戏他一番而已。

东杨大人又放松又气闷，一鼓腮翻了个白眼，闷声道，&ldo;陛下英明。&rdo;

无数讥刺暗含其中，皇帝听得舒心顺意，不由哈哈大笑‐‐&ldo;来了！&rdo;

前方道上，黄舍尔杰起，一团烟尘包裹着数不清的精兵慢慢奔来：沿路骚扰他们的，都是兀良哈手下的牧民，算不上是真正精锐的兵马，但这一次迎向他们的，却是货真价实的瓦剌精兵，来自阿鲁台手下的锋锐！虽然以斥候为主，但蒙古汉子，即使是斥候，战力也已经非同小可。一路上游走骚扰遥遥坠着大军，极是扰人，可要消灭，却又着实难觅踪迹。如非被引至关口，又见敌人数量不多，被引起了凶性，想要拿个大功，他们又岂会贸然而出？

无需号令，这一支身经百战的边防精锐，便已经布好了阵势，皇帝呼喝一声，道，&ldo;儿郎们，拿好刀，多杀几个，多换些钱财！&rdo;

其实，又何须他多加呼吁？能在皇帝的率领下作战，谁不想好好表现？这一支轻骑，个个都是战意满满，望着敌人的眼神，不像是看着饿狼，倒像是看着香喷喷的肉包子。

眼看敌人快到近前，但就在他们踏入轻骑she程之前，却是骤然分兵加快了马速：两军实力相若，可蒙古人马术好，箭术也好，更为灵活，一旦游走开来，更为难缠。一路慢走，到近前一阵猛冲，就是想要破入阵中，大事杀戮。

无需二话，皇帝口中连续发令，军队即刻变阵，即使只是数百人的队伍，一样分出了各种职能，往敌人那头迎了过去。皇帝自己也遵守了诺言，留守后方，只是弯弓待she，眼神在战场上巡梭，寻找着合适的对象……

虽说双方都是有备而来，但皇帝又岂是易与之辈？从小在祖父膝头长大的，自己也曾经历过被敌军团团围困的绝地。主将指挥若定，轻骑奋勇当先，又确实都是精兵，装备较敌人不知优良了几倍，这一战的结果却没什么悬念。虽然未能全歼敌人，但也起码留下了三十多条性命，she伤了七八十人，最重要的是，she伤了上百匹马。

少了马，斥候们便不可能再跟着大队伍，兀良哈诸将对瓦剌太师遣兵过境之举，只怕也是心存不满，没了马的斥候就像是没了牙的老人，根本不能发挥作用，而且七八十人身上带伤，能不能得到救治就得看兀良哈的脸色了‐‐就是被救，以糙原萨满的本事，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战力。这一战算是大获全胜，众人将战友尸身收敛，敌军首级割下，便兴高采烈地唱着《得胜歌》，往大营方向返回了去。

&lso;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rso;，军歌雄浑，饶是东杨大人多年来历练出九曲十八弯的心眼子，当此也是热血沸腾，险些要放声同唱‐‐念及阁臣身份，到底还是强忍住了，只是使劲捻着胡须‐‐偶然间一瞥皇帝，他却又有些不解，慢慢地将手给放下了。

一场胜仗，己方丢了五六条性命，换来的是对方三十多人，这场胜利几乎可以说没什么瑕疵，皇帝本应开怀大笑，和军士一道同唱《得胜歌》，然而，这位年轻的帝王面上，却是隐怀了心事，使得他的笑，也多了三分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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