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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亭颐侧着脸,尚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怔忡间,便听浮云卿吼他,话声颤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要骗我!大骗子!”
滚滚泪花似洪水决堤,扑满浮云卿整张脸面。泪花顺着她的下颌,流到脖颈处的衣襟里,狼狈不堪。
浮云卿想过无数种质问敬亭颐的语气,唯独没想过像眼下这般,哭泣声比夜里的冷风还重,眼前糊了一层厚厚的白幕,她看不清敬亭颐的脸色,只能颤声质问他:“你明明有祖籍有父母,明明是正统的前朝人,为什么要骗我说无父无母,说你不是前朝人?”
她知道了,想必酉时拜访二皇子与二皇子妃,听到的要事,就是这件罢。
她知道了,知道他欺骗她不是前朝人,无父无母。
她还不知道,他是前朝皇子,他蓄意谋反。
此时再找借口,显得太过虚伪。他不想假惺惺地给自己找理由,说之所以欺骗她,是情非得已。
他扭过头来看她,说了句抱歉。
她知道他在欺骗她,比他料想的时候还要早。
浮路顾婉音只将表层的事告诉她,想是官家蓄意而为。
敬亭颐知道,今晚这事,是官家在激他行动。
再不起兵造反,时候就晚了。官家看不惯他与浮云卿黏糊腻歪,故而用浮路与顾婉音这两张牌,往前走了一大步,逼得他连连后退。逼到他触底反弹,逼到他不得已与浮云卿决裂,俩人分居两地,谁也无法阻断这场棋局。
敬亭颐艰难地吞咽了下,不顾浮云卿挣扎,强硬地揿紧她白皙的手腕,将那红珠串戴上去。
红珠串妙就妙在,只有他知道解串的方法。于浮云卿而言,一旦戴上手串,无论是扯是剪,都无法拆断卸下。
“戴上。”
他强硬地命令道。
“很抱歉,但总有一日,您会明白臣的苦衷。”
浮云卿大喘着气,紧紧咬着后槽牙,竭力掖住不听脑子指换的泪花。
原本还有些委屈,她甚至在幻想,但凡敬亭颐可怜示弱,她还能赏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曾想看他执拗如此,不撞南墙不回头,浮云卿气得牙痒痒。
她不委屈了,她胸腔里的呼吸,鼻腔里的喘气,都是气急败坏。
她动着全身力气,想把手腕从敬亭颐手里拽出来。他不肯,死死扣着她的左手,甚至粗鲁地捏出了几道明晃晃的淤痕。
浮云卿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只要她可怜巴巴地说一句“敬先生,你弄疼我了”,敬亭颐就会松手。
可她偏不愿!
浮云卿抬起垂落在身侧的右手,“啪”一下,又扇了敬亭颐一个耳光。
敬亭颐执拗,那好,她也执拗,看谁能拗得过谁。
什么脸面,她不顾了!什么难听的话不能说,去他的!
浮云卿咬紧牙,抹去泪花,一字一句地说道:“敬亭颐,你让我感到恶心。”
恶毒但又真诚的话,一旦说出口,便再也止不住。
“记住我带给你的痛。以后,这样的痛会更多。”
浮云卿手撑着月洞门壁,身子麻了半边,但她依旧摸索着站起身来。
“你对得起我吗?我曾经是那么爱你,甚至荒唐地在想,要和你过一辈子。我想,以后要和你搬到临安郡住,小桥流水人家,郎情妾意,日子快活似神仙。”
“旁人早提醒过我,你是个很危险的人。我无数次跟他们说,我三生有幸,遇到了这世间最好最出众的男儿郎。他们对你有偏见,我告诉他们,你很好。对我很好,对身边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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