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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马丁&iddot;塞利纳斯看上去即将步入六十岁大关。不过领事注意到他颈部和手掌上露出的蓝色染痕，这泄漏了天机。他怀疑这个人受过鲍尔森理疗，而且不止一次。塞利纳斯的真实年龄也许介于九十到一百五十标准岁数之间。假如他有后者那么老的话，领事想，那这诗人很可能是精神错乱了。

第一眼看到马丁&iddot;塞利纳斯，会有一种吵闹、十分有活力的印象。而桌子旁接下来一个客人给人感觉的第一印象却是：一个充满智慧，沉默寡言的人。索尔&iddot;温特伯听到自己被介绍时抬起了头。领事注意到他有短短的灰胡子，额头布满皱纹，悲伤的闪亮眼睛。这便是这个知名的学者。领事听过永世流浪的犹太人的故事，以及他绝望的请求。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这位老人正抱着幼儿，那是他的女儿瑞秋，现在才不满几星期大。领事把脸转了过去。

第六个朝圣者，也是桌子上仅有的女性，名字叫做布劳恩&iddot;拉米亚。介绍到她的时候，这位侦探直视着领事，目光咄咄逼人，甚至在她转眼不再看他时，领事仍可以感觉到她目光灼烧下的压力。

布劳恩&iddot;拉米亚从前是卢瑟斯这个13倍重力星球的公民，她与她右边间隔一个座位的诗人差不多高，不过即使是穿着宽松的灯心绒飞船装，还是掩盖不了她那结实身体上的层层肌肉。她黑色卷发齐肩，宽阔的前额上，两道水平的黑色眉毛，结实的尖鼻子，使她如鹰的目光更加刺人。拉米亚的嘴宽很厚，富有表现力，给人美感，微笑的时候嘴角上翘，也许冷酷，也许只是俏皮。这个女人的黑眼睛似乎在挑战这些观察者，以便发现案情真相。

领事想，她称得上是个美女。

介绍完毕。领事清了清嗓子，转身朝圣徒看去：&ldo;海特&iddot;马斯蒂恩，你说有七个朝圣者。温特伯先生的孩子是第七个吗?&rdo;

海特&iddot;马斯蒂恩的头巾从一边缓缓移向另一边。&ldo;不。只有那些自主决定，打算去寻找伯劳鸟的人，才能成为一名朝圣者。&rdo;

围坐在桌上的这群人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每个人，包括领事，都心知肚明：朝圣者的数量只有在质数的情况下，才能完成伯劳教会发起的北上朝圣之旅。

&ldo;我是第七个，&rdo;海特&iddot;马斯蒂恩，圣徒的巨树之舰&ldo;伊戈德拉希尔&rdo;的船长，巨树的忠诚之音说。宣布之后，一片静寂，海特&iddot;马斯蒂恩示意克隆人船员开始上菜，这是登陆前最后一次。

&ldo;这么说来，驱逐者还没有进入星系，是吧?&rdo;布劳恩&iddot;拉米亚问。她那嘶哑的声音让领事感到颇为奇怪，他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ldo;还没有，&rdo;海特&iddot;马斯蒂恩说，&ldo;但我们比他们早不了几个标准天数。我们的设备已经探测到，他们在海伯利安星系的欧特云1中的核聚变小冲突。&rdo;

&ldo;会打仗吗?&rdo;霍伊特牧师问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和他的脸色一样困乏。没有人自告奋勇应答，牧师转向右边，似乎这个问题本来是在问领事。

领事叹了口气。克隆人船员开始上酒;他希望上的是威士忌。&ldo;天知道这些驱逐者会干什么?&rdo;他说，&ldo;他们已经不再按照人类的逻辑行事了。&rdo;

马丁&iddot;塞利纳斯朗声大笑，手一扬，酒滴溅了出来。&ldo;好像他妈的我们这些人按照人类的逻辑行事似的?&rdo;他喝了一大口酒，擦擦嘴，又大笑起来。

布劳恩&iddot;拉米亚皱皱眉。&ldo;如果马上开战，&rdo;她说，&ldo;当局会不会不让我们登陆?&rdo;

&ldo;我们会获准通行。&rdo;海特&iddot;马斯蒂恩说。日光透过他头巾的褶皱，照在他微黄的皮肤上。

&ldo;刚逃离战争的死亡虎口，又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伯劳鸟。&rdo;霍伊特牧师喃喃自语。

&ldo;大哉宇宙，勿有死亡!&rdo;马丁&iddot;塞利纳斯吟咏道。声音之响让领事确信，他甚至可以把冰冻沉眠中的人叫醒。诗人喝干最后一点酒，高举着空空如也的高脚杯，显然是在和星星干杯：

&ldo;无有死气，勿有死亡，哀呼，哀呼;

哀呼，希布莉，哀呼，尔之神婴恶毒

竟令神人瘫痪无能

哀呼，众弟兄，哀呼，为吾力之不存;

如苇之畸，萎弱如吾声，

哦，哦，痛苦，羸弱之痛苦

哀呼，哀呼，吾麻木之身渐暖……&rdo;1

塞利纳斯突然停了下来，倒了点酒，在他这大段的朗诵之后，众人又陷入一片沉默。另外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领事注意到索尔&iddot;温特伯脸上带着笑容，他臂弯中的婴孩扭动着，将他的注意力引开了。

&ldo;那么，&rdo;霍伊特牧师踌躇地说，似乎想理清自己早先的一丝想法，&ldo;如果霸主的护卫舰离开了，然后驱逐者占领了海伯利安，那他们或许就不会大动干戈了，会让我们干自己的事的。&rdo;

费德曼&iddot;卡萨德上校低声冷笑。&ldo;驱逐者不想占领海伯利安，&rdo;他说，&ldo;假如他们把这星球搞到手，他们将掠夺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做他们最想做的事。他们会将城市烧成焦石，把焦石弄成碎片，再用这些碎片当柴火烧。他们会把两极融化，把海洋煮沸，把残盐倒在大陆上腌制出剩下的丁点东西，最后把整个星球弄成一片永世的不毛之地。&rdo;

&ldo;那……&rdo;霍伊特牧师接过话茬，尾音渐消。

克隆人搬走汤水和色拉碟，开始上主菜，此时，众人还是沉默不语。

&ldo;你说有一艘霸主战舰在护送我们。&rdo;领事对海特&iddot;马斯蒂恩说，他们刚吃完烤牛肉和水煮天鱿鱼。

圣徒点点头，手向上指了指。领事歪着头，向上望去。可是在那旋转的星空中，他看不到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ldo;给你这个，&rdo;费德曼&iddot;卡萨德说着，从霍伊特牧师身边探过来，把一幅军用折叠望远镜递给领事。

领事点头表示谢意，拇指轻按，打开能量开关，然后扫描了海特&iddot;马斯蒂恩所指的那片天空。双筒望远镜的回转晶体以程序化的搜寻模式扫过这片区域，聚焦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突然，视像凝固住了，模糊，放大，最后，定格。

当霸主舰船填满整个取景器时，领事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那既不是一艘冲击侦察机预期的模糊种子，也不是一艘火炬舰船的鳞茎状物体，经过电子成像显示，那是一艘糙黑的攻击型航空母舰。这东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只有数个世纪以前的军舰能够与之相比。这艘霸主回旋舰的四幅悬臂格格不入地缩进舰内，形成流线形船体，意欲随时准备开战，它那六十米长的探针和克洛维斯尖器1一样锐利，它的霍金驱动器和聚变舱坐落在发射轴的远端，看上去仿佛是箭的羽饰。

领事一言不发的将双筒望远镜递还给卡萨德。假如特遣部队已经派出全副武装的航母来护送&ldo;伊戈德拉希尔&rdo;，那么，迎接驱逐者入侵的，将是如何等级的火力舰队呢?

&ldo;我们要等多久才能登陆?&rdo;布劳恩&iddot;拉米亚问。她正在使用通信志接入巨树之舰的数据网，不管她发现了什么，还是没发现什么，反正她显得灰心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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